夜郎简史 第六章 天宫寨（六十五）

A

小时候，疯先生不准云儿和多筒玩骑马的游戏。

长大后，疯先生不准他们单独相处。

解除童养媳的名分，她心里觉得难过，但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个决定。

风先生安慰她，讲她跟多筒有夫妻相，这种冷才注入一股贴心暖流。

但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雪花落在眉睫上，来不及想象就化掉了。

风先生好像很懂她，说疯先生走了，你扔掉童养媳的嫁衣，追多筒的空间更大。

她心里认同风先生的观点，嘴上却说，世上只有藤缠树，哪有树缠藤之理。

风先生说多筒是男生女相，你是女生男相，你追他天经地义。

她把风先生的话当成自己倒追多筒的座佑铭。可多筒却把她扔给了四子。

她每次去夜郎谷找多筒，都被四子轮流拉到谷底下五行棋。

你要见王子，先得摆平我们这一关。

谷底的沙丘立有块大麻石板，与周边的石色不同，被水流冲洗得光滑如镜。

她问麻石板是天生的，还是从上游冲来的？

四子统一口径，说麻石板来路不明，可能是夏姬的化身。

她反驳说麻石板垂立沙丘，应该是垂沙楚魂的化身。

四子问她凭什么？

她说麻石板重两万斤，与两万楚魂吻合，不信你们称称。

B

云儿想征服四子，对棋艺下过不少暗功。

她上风月场的赌场观战，始知且兰人称棋为碁，下棋称下碁。打败四子前，她觉得石字底的碁，有硬度，比木字旁的棋更能代表自己的立场与心声。打败四子后，她觉得木字旁的棋，有弹性，比石字底的碁更有回旋的空间与余地。

多筒玩失踪，成为云儿心里的一块心病。

她宁愿多筒直接拒绝她，也不想这样漫无目的地耗着。风先生说夜郎人过日子看重香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夜郎人评价女人是否旺家的一面镜子。她主动倒追多筒，是怕自己错过了青春花季，不能给多家续香火。

她对疯先生有好感，是疯先生喝醉酒，说续香火是女人的使命。

她脱掉童养媳待嫁的外衣，一直希望这件外衣能变成自己心里真正期盼的嫁衣。站在香火的角度，她想趁自己月水落红的正常期，能顺利完成这个神圣而又神秘的使命。

多筒落入狗熊手里，她续香火的使命感一下跌进谷底。

蔡厚道说新嫁衣心法能化解狗熊的熊掌。

她想救多筒，要蔡厚道传授新嫁衣心法。

蔡厚道说新嫁衣心法要用心记，我念三遍，能不能记住，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平时不爱记事，怕听三遍，记不住心法，救不了多筒，问为什么不能念四遍？

蔡厚道说心法只传有心人，三遍内记住心法口诀的人才有机会修炼新嫁衣心法。

她鼓着腮帮说，那你念慢点。

蔡厚道说这套心法有点长，要快念你才记得住。

她说那你念清楚点。

蔡厚道打开监工房的铁窗，对着黑透的娘子河口，清了一下嗓门，轻声念了起来：

午夜灯，搁河床，行者无月可赏，露迷满天星光。院内封火墙，风声煽情，高潮响彻染坊。相思如豆，红透闺房，偏偏惦记谷底秧。独卧沙场，长发曲解芳心，江湖陌路，土豪坟已凉。风月场，如云雨，星座空留烟花香。

说来也怪，她平时记事，总是丢三落四，记不全，头回记心法口诀，只听一遍，居然一字不落记住了。蔡厚道说她跟心法有缘，她更希望心法能救多筒。

C

天宫寨脚的红岩坡立起思楠公主抛绣球招亲的金字招牌。

江湖黑白两道的光棍闻风而至，把红岩坡脚的秧田踩出一串串怪圈。这些怪圈形成的脚印深浅不一，把江湖光棍的功底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这些江湖人并不留意自身的脚印是深是浅，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天宫寨门倒贴的大红囍字上。这次招亲抛绣球有且兰府的官兵压寨，通往寨门的大小路口都有官兵层层把关。

凡有天宫寨邀请喜帖的江湖人都安排有席位，慕名而来的江湖人要等招亲日才能购买无席站票入寨参与抢绣球。寨脚临时搭有不少干粮店面，卖价比其他地方贵上好几倍。

远道来的江湖人吃完自带的干粮，都得掏腰包买店里的干粮吃。

江湖人来路不同，胃口不一样，吃法也不一样，唯一相通的地方，是他们的心里都在猜测思楠公主抛绣球的方位。高高挂在寨门上的红绣球，似乎向他们传出一个强烈的信号：

思楠公主抛绣球，代表天意，运气比功夫更重要。

招亲日前夕，不少中原的江湖人开始不安分起来。有位魏人吃干粮吃到沙子，向店主索赔磕破门牙的损失费。店主怕魏人漫天要价，赔不起，干脆全盘否认魏人吃的干粮是店里卖的干粮。魏人不服，叫嚣着要动手敲掉店主的门牙。

李树甩头一辫抽断店主摆在店门口的垫脚石，才把魏人不可一世的气焰镇住了。

魏人打消动手的念头，口气依然硬朗，数落店主卖干粮掺沙子，缺德。

李树想证实魏人的话，叫店主打开店里的干粮袋，让魏人过目。

魏人见箩口的干粮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把长过膝盖的大手伸进干粮箩底抓起一把干粮摊在手心查看起来。魏人见箩底的干粮比箩口还干净，心里暗叫见鬼，正想把手伸进干粮袋心抓一把干粮查看，店主提出抗议，说事不过三，店里只有两箩干粮，每箩只能抓一把。

李树办事力求一次到位，心里认同店主的观点，要魏人想好干粮的位置再抓。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