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的步伐,掌柜带着厨头,万钧沉重地往明月阁方向挪去,直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之感。
掌柜和厨头一走,厨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死盯着秦小小。
2号厨师:“小小啊小小,都说你傻,可是你不能傻得砸我们饭碗哪,现在你看怎么办?”
另一个厨师长得一副好心肠:“小小,你快逃吧,咱们装作没看见。否则等会儿掌柜出来,可能会操起磨快了的刀,把你大卸八块的。”
有人远远地嘱咐:“到了别的酒店,记住要听话,千万别再干砸牌子的傻事了。”
“走就走呗!”秦小小弹弹身上灰尘,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心说大宋朝的人民,心地确实蛮善良。
搁现代社会,厨师们早把我架起,扔油锅里了。
柳如烟一直冷眼看着,表情有些诧异,她走到2号厨师跟前,轻声地:
“师傅,你们怎么都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啊。”
2号厨师:“不然呢?”
3号厨师:“如烟,饭碗都要被砸了,难不成让我们又蹦又跳,高兴万分?”
柳如烟摇摇头:“你们会不会搞错?我在雅间看到的,可能是另一番情况。”
厨师们都吃了一惊:“啊?是什么情况?”
柳如烟:“掌柜回来自有分说。”
……
雅间明月阁门口。
掌柜和厨头老泪横流地赶到,“咕咚”就给跪下了:
“求县太爷开恩,开恩哪……”
也是掌柜不敢张望,否则看到的情况一定让他一脸懵逼,因为县太爷、县尉和四个朋友根本就没空回头,正像在角斗场上摔跤似地,头顶头,六双筷子华山论剑一样,抢着桌上一盘菜。
听到开恩的话,县太爷含着一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开什么恩?何恩可开?起来说话。”
厨头听出话里有些不对劲,起身之际,大着胆子,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桌子。
掌柜还在痛哭流涕:“小店管教不严,小店得罪县爷……”
厨头狠狠地捅了掌柜一肘子:“掌柜,情况不对劲,你快抬头看。”
掌柜抬头。
“啊……”如遭雷劈。
这诡异的一幕,没法不使掌柜惊叫,自江南鲜开业以来,走的就是高端路线,非富非贵者不入店门。
来的都是雅客尊客,哪一天见着过客人有不雅的举动?
而现在,最尊贵的明月阁雅间,居然正在上演连乡野村夫都不可能出现的一幕——抢食啊。
当时掌柜的心头就涌现了好几个词:猪拱食,饿狼扑食、恶犬争食。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比较中性的“抢食”这个词,否则就是对县太爷最大的不敬。
什么情况啊?
明月阁只上了一道菜,那就是秦小小烧制的酸甜鱼变异品种。
县太爷看起来抢不过一身武功的县尉和四位客人,正急得直跳脚,又不好意思把盘子搬到自己身前,于是努力向前够着,筷子压住盆底仅剩的几条鱼刺,无论几个客人怎么使劲,就是移不开他的筷子。
汤已经被舀没了,这几条鱼刺,就是最后的美味。
县尉和客人们最终放弃,掌柜和厨头正呆在门外,如此你不让我不让你,成何体统?我堂堂大宋官场,官威何在?
“你赢了。”客人说完,先后落座。
县太爷,是县里一把手,这点面子,总得给的。
县太爷心满意足地把鱼刺夹入口中,吸吮着:“鲜哪,真是鲜哪,江南鲜名不虚传,实至名归,本官要召开表彰大会,奖掖你们的工匠精神。”
呃……
剧情反转如此之快?
掌柜脸上的热泪,顿时不知该顺流还是倒流了。
还是厨头机灵,仰着头,满脸都是劫后逢生的幸福之感:
“县太爷县尉爷,这么说,小店还有一线生机?”
掌柜差点没一巴掌给扇过去,什么乌鸦嘴?没听到刚才县太爷的话么?
县太爷并无怪罪之意,剔着牙,脸上的幸福指数相当之高:
“掌柜,我且问你,今天这鱼,何人所烹?”
掌柜顿时就懵了,他清楚地记得,在从厨房出来时,已经命令秦小小离开酒店了。
他赶紧转头,轻声问跟来的小二:“小小可还在厨房?”
小二:“走了啊,我看着他走出去的。”
这回,掌柜感觉头大如斗。
让县太爷百倍满意的一道菜,余味还在,厨师没了?
这可怎么回答?
县太爷迟迟等不来回音,有些不快:“怎么,不想让本县令知道你们酒店的商业秘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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