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雁回 第8章 远之有约

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地图上的临州城说：“睿王可思念故土了？十年了，临州城鲈鱼的味道都忘了吧？”

“临州的百姓也盼着你们回去呢！”

是啊！十年了。刘柏宇微微失神了。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皇宫中，父亲弹琴，母亲起舞。他和弟弟在品尝刚刚进贡的鲈鱼……

可是，永远回不去了。记得刚到上阳城时，阿瀚才八岁，可是，却在入住顺候府的第三天就失去了父亲！

晋皇食言，答应父皇只要归降就不屠城，可他不仅杀了降将，还杀了许多无辜百姓！

最后父皇也被他用牵机引毒害。

刘柏宇永远不会忘记，父亲被强灌下毒药后的痛苦模样。中毒后他的头和脚几乎连在了一起，身材高大的他竟然像个虾米一般。

他永远记得父亲口中叫道”报仇，报仇“，每说一句，身体就会抽搐更厉害，伛偻更狠，脸部表情更狰狞，八岁的阿瀚就是在那时被吓出了毛病。

一声轻咳，思绪被瞬间拉了会来。这个仇一定会报的！

王远之看了一眼刘柏宇，说道：”如今临州城城守姓田，是我王家世交，如果睿王想要回到临州城，我可以说服他听令于你。“

顿了一顿：”至于皇上那里，我会尽力周旋，说服皇上划江而治，互不干扰！“

刘柏宇兄弟对视一下，点了点头。

报仇雪恨是长远之计，现在先要保住性命。

今天是侥幸，桓握瑜在北疆做战，把上阳城中的精锐悉数带走，其余城中兵将一部分是自己用钱财收买的，并没有多么忠心于他，一旦桓握瑜回城，战事拉长，军饷供给不及时，他们肯定哗变，到时就麻烦了！

不如回到临州，那里是祖辈多年的基业，晋皇当时只是强制把自己一家迁了过来，刘氏一族仍在。

近几年，族人和自己也颇多联系，都在伺机起兵恢复梁国，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临州，那是再好不过了。

刘柏宇听后，冷冰冰的说：“条件？你不会无原无故帮我的！”

王远之一笑：“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痛快！”

“我要你和晋国歃血为盟，三年不起兵祸！”刘柏宇应声答到：“好！”

亡国杀父之仇肯定要报，但如今羽翼未丰，实在不能硬打，待休养生息后再报此仇！

远之对刘柏宇说：“既然我们已有盟约，桓守清就让我带走吧？”

刘松瀚厉声道：“不行！一日我们没有拿到临州城，一日就不能交出桓守清！”

王远之沉默了半晌说：“握瑜胞妹大婚，出了这样的事，已被卫家休妻。如果他父亲再有个闪失，我恐怕桓握瑜天涯海角也必致你于死地！”

刘松瀚听闻此话，倒有几分窃喜，他满不在乎地说：”那卫氏一族一向胆小怕事，卫明熙我以为是个识货的，谁知却是个有眼无珠的蠢人！”

”你告诉桓握瑜，他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必定会悉心照料，至于他妹妹嘛，如果他不嫌弃，改天我必定登门求娶！“

刘柏宇听闻此话，顿时愕然。王远之深深地看了刘松瀚一眼，道：”我会尽快和皇上谈妥此事，希望贵兄弟不要食言，为了无辜百姓，也为了自己，要信守诺言！“

”握瑜父亲，要麻烦睿王多加照顾了。“说完翩然离去。

清晨，一缕浅金浸染了湖中的波光，湖对岸的山峰尽浴日光中，那巍峨挺拔的高山上奇石林立，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山脚下，一位身着月白衫子的翩翩少年已在此许久了。早秋的风不温不燥，微微掀起少年的衣襟，恍若谪仙临世。恐怕也只有水的清逸与脱俗才能形容万一。

王远之在此已经多时了，书僮俊生不安地说：“公子，桓姑娘会不会不来了啊？”

王远之神色凝重地说：”事关她父亲生死，她一定会来的！”

王远之又道：”据可靠消息，柔然听说睿王反叛，已经在对边境增兵，握瑜兄心系国事，近期不会回来！“

“如果他的家事处理不好，有可能成为晋国的一场浩劫！”

俊生瞪大眼，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公子是说，桓握瑜会谋反？”

王远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但愿不会！”

珊珊来迟的桓怀瑾给王远之施了一礼：“听闻远之兄有父亲的消息，怀瑾特来相见。”

王远之缓缓转过身，月白长衫在风中微微起伏，好似他此刻的心情。面前的怀瑾面容憔悴，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却是暗流涌动。

有疲惫，有悲痛，有不安，有不甘………唯独没有自弃！

王远之道：“睿王在距上阳城八十里处驻扎，想是在观望，如果上阳城守军军心涣散，他必会杀个回马枪。但此时四军虽说兵力不足，但还不致溃散！”

“令尊之事我已和睿王谈妥，只要他回到汴州城，便会平安送令尊回来。”

“握瑜兄那里还希望你能修书一封，安了他的心，柔然增兵，令兄分身乏术，不能徒增他的烦恼了！”

桓怀瑾福了一福，低声道：“多谢王公子！只是父亲一日不回，怀瑾一日寝食难安！不知公子可否安排我与父亲见上一面，总要看到他老人家平安，我才安心！”

王远之想了一想说：“我尽力安排吧！为今之计是要和皇上禀明此事，尽早达成协议，好让令尊安全回家！”

说罢，又有些艰难地开口：“卫家之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卫明熙必有苦衷………望珍重！”

直到王远之走远，怀瑾还沉浸在思绪中……不是不想，只是怕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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