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最强音乐家 第五章 龙王仙差 下

“阳阳啊，奶奶跟你说一件事”

“呵，就当奶奶在讲故事吧”李秀娟溺爱地看着床上有点迷糊的傮阳轻声道

当时的傮阳高烧刚退，昏昏沉沉的醒来了，送走给孙子换完吊瓶的护士，回到床边就发现小屁孩睁着一双大眼睛，溜溜的看着自己，像是看到我并没有训斥他，便放心似的打了打哈欠，呼呼的又睡了起来。

炎热夏季，屋角点起的蚊香充斥着屋子，有些刺鼻

闻久了便有些催人入睡。

李秀娟看着孙子，把薄被盖好，一边轻轻的扇着蒲扇，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记得那是在十年前的夜晚，当时自己还在收拾婴儿房，就听见碰的一声，大门便被猛烈的推开。

“谁啊？”

李秀娟朝屋外喊了喊，但是没有回应，就只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单凭声音，并非是由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至少两三个人，下意识，李秀娟顺手拿起了房屋内的扫帚慢慢向外走去。

或许因为停电的原因，黑暗中，这几个不速之客显然不熟悉自家的构造布局，时不时传来几句抱怨。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秀娟可不害怕，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她，身手并不比男人差多少，就在李秀娟准备给转角迎面而来的人一扫帚时，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提着一盏煤油灯，像是在找着什么，灯光的照射下，他也看到了面前的李秀娟，此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傮阳的爷爷，傮文武。

“嫂子好！”

傮文武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也窜了出来，看样子是两个镇上的民兵，一身深绿色的装束，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三把雨伞，二人看着都只有十七八岁，有些羞涩。

李秀娟这下放心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秀娟是我，赶紧把儿子儿媳喊醒，这场雨太大了，北边的堤坝有些吃紧，今晚就要带他们出去，不能耽误了”

“刚刚村里紧急会议，村委安排，这次民兵团南边的几个小乡镇我来负责转移，主要因为南边的李家村和张家村离得远，你老家就在李家村，我平时诊所的病人也多数是这两个村的，比较熟悉，就派我去了”傮文武悻悻的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扫帚，率先开口道

说罢，像是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便迅速走入房间内，一边说着会议的这些内容，一边在床板底下翻找着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走，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吧，我也熟悉路，让儿子儿媳先走，我给你帮把手”李秀娟眉目间透露着着急，紧跟着丈夫身后道。

“你放心，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外面的抗洪部队，我们帮那些人搬到房顶后，就去一起把桥通了，然后坐部队的船出来”

翻腾了一会，傮文武从一个大黑木箱中提出来了两个金属盒子，茶瓶大小，上面写着急救两个字，这是傮文武放在家中的急救用品和五金工具，许久没有使用了，盒子上已有些锈迹。

找到就好，傮文武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抬起手轻轻地滑过了妻子的脸颊，手上还有些许雨水的味道，最终将手放在了妻子的肩上，厚实而又温暖，他知道这次肯定不能让李秀娟一起去。

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也太久了，从小出生在运河旁，什么恶劣天气没见过，这次的雨情，开会的时候，就有部队那边的专家说，不出几天，必然会引流运河里的水，河堤水堤如果冲垮了，就是大洪水，到时候就会出大事。

李秀娟看着丈夫认真的面孔，他的皮肤在桔黄光线下显得有些黝黑，脸红彤彤的，充满了血色，黑色的眼睛也同样仔细地看着自己，从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让李秀娟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怎么说服自己了，甚至更早...

“说不过你，那你自己要保重”

“还有，那两个村在离得挺远，路又差，你把这两双鞋带着”李秀娟说着便把旁柜子上的两双崭新的建国牌胶鞋塞进了丈夫手中。

在丈夫还一脸惊讶的盯着手上的鞋上时，李秀娟快速的抹掉了眼角的泪，有些珍惜的看着那两双自己省吃俭用买来的新鞋，傮文武默默的将鞋放进了贴身的雨衣内，别进了自己的腰间，十分小心的把带子系紧，再次看向李秀娟时，眼中的温柔已经无法隐藏了。

“这就是你前几天说的，我们小孙子出生后，拍全家福才能穿的新鞋？”

“那我可得用生命去守护这两双鞋了，多谢秀娟同志啦”

曹文武拍了拍外套内的两双鞋子，笑着对着妻子保证。

李秀娟听着丈夫的嬉笑，夫妻多年，彼此的心意早已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这鞋子可是我给厂里烧了几个月的饭才攒下来的，要不是考虑的今晚任务艰巨，而且需要脚力，我也不会给你去踩泥巴路”李秀娟没好气。

说完还顺手扭了一把傮文武的手臂，明明自己都没有用力，丈夫却假装露出了十分疼的表情，做起了鬼脸，让李秀娟哭笑不得，半百的人了，跟个小孩一样，就连身后两个年轻民兵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俩臭小子，给我到门口等着去！”

“好的，傮连长”

看到两人出去后，傮文武没有继续嬉闹，而是用力的抱了抱李秀娟。

“秀娟，儿子儿媳..还有他俩的娃，就交给你了，他俩都都是在城里读过书的，没有啥水性...”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放心，你照顾好自己吧”李秀娟打断了丈夫的絮絮叨叨，时间紧迫，她不想浪费丈夫太多时间。

话已至此，两人都不再多言了

傮文武麻利地带上两箱工具，披上门口的深绿色雨衣，停驻在了门口，看着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大雨，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妻子，便没入在夜色中，顷刻间，身影被雨水淹没，消失。

看着走远的丈夫，李秀娟再也没有忍住泪水。

此刻的分别，李秀娟和傮文武两人都没有想到是永别。

当天晚上奶奶在两个民兵的帮助下，顺利带着自己的父母出了镇子，临时住在在几里外，地势较为安全的一处救援站点。

一天，两天，三天......

一周过去了。

依旧没有爷爷的消息，到了第14天，洪水终于被制止了，乡里们开始走向街头，欢送满身泥土的武警官兵，一辆又一辆卡车过去，李秀娟颤颤地爬上了一个矮树上，尝试寻找自己的丈夫，从早上一直看到晚上，一直到街上空无一人，依旧没有自己丈夫的身影，就这样，看了14天。

第15天，镇上的领导来到了家中，像是跟李秀娟说了什么，李秀娟听到后便失控的冲了出去。

第16天，李秀娟整整一夜没有回来，傮阳的父母报警了，随后警察把李秀娟找到，此时的李秀娟岣嵝着身体，头发散乱着，一夜之间像是苍老许多，衣服上沾满了泥巴，手里攥着一只脱了胶的破鞋。

警察说，他们是在以前运河旁的抗洪桥下找到李秀娟的，找到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就跪在河边，失心疯般的大哭，不停的用手挖着岸边的泥土。

后面傮阳才知道，这次洪水后，发洪水的运河已经被抗洪堤坝分割，家后的这条小支流也被修建堤坝时的泥土填上，如今就剩一个一亩田地大小的水塘，上游成了引流后的新河。

“你爷爷其实没有死”

傮阳在奶奶自言自语下，已经有些半醒了，最后听到这句后，有些精神了，背对着自己的奶奶，继续听着。

“那天，村长带着人来咱们家，我其实早就有感觉了，他们说你爷爷带队，成功地完成了两个村的转移任务，但是.....”

“但是在最后渡过运河时，老的堤坝突然垮塌了，老王家的小子滑落到水里了”

“你爷爷二话没说，跳了下河，把老王家的独子救了上来，随后洞口扩大，大量洪水从一侧倒灌，你爷爷就被冲走了，再也没有找到”

“那天老王家的孩子，见到我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跪能有什么用呢，我总不能怪他吧，你爷爷打仗的时候是军医，医者就是救人，我能有什么好怨呢？”

“我拉起那个孩子后，就跑向了河边，想要看看那条河，那条吃人的河”

原来爷爷救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自己发小，王树林的父亲。

难怪傮阳平时感觉，王树林的父亲待自己家特别好，对自己简直视如己出，有些时候甚至会责怪王树林，好事不学，带坏了傮阳。

每当这个时候，王树林都抱怨，究竟他是不是亲生的，惹得他父亲没好气的赏他一脚。

“其实在那天傍晚，姓王的那孩子又来找我了，说是有重要的事”

奶奶打断了傮阳的思绪继续说道。

“当时，他们一队人圆满的完成了转移任务，天还没有黑，都十分兴奋，走在堤坝上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感觉堤坝的异常，甚至是水流也平缓许多了”

“突然，队伍里有人喊了一声，说水里有东西，大家就探头往下看，以为是落水的村民，都十分紧张”

“大家仔细盯着水面看了许久，就看到水下很深的地方像是有什么在游动着，水浪不规则的无风自起，居然从水中间向外扩散，一开始众人都以为是底下的暗流带起的浪，后面认真看后，那东西的行动完全跟水流不同，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径直朝着众人脚下的堤坝冲来”

“王小子说，就感觉脚下忽然震动，脚跟没有站稳，跌落在水中，这下他彻底看清楚了，那神秘的巨浪就是一条卡车般粗细的巨大生物，你爷爷跳下水后肯定也看到了，堤坝的洞就是那东西撞坏的”

随后，傮文武带领的这队人，绝望的看着他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水中，水流再次湍急无比，就算水性再好，下去也是自杀，短暂喘息后，众人看到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看到了什么？”傮阳终于没有忍住，开口道

李秀娟听闻孙子声音，溺爱地转过身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傮阳的小鼻子。

“龙”

那条生物突然破水而出，跃出了水面，扭动着的巨大身体，从水中带起了一道通天水柱，随后没入进去，很快便蜿蜒而上，飞入了空中厚重乌云中。

“龙，那是龙，不对，是龙王”

有人恐慌的说道，随后第二天搜救傮文武时，他们跟武警说了这件事，都被武警教育了一顿，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随即把一份报纸甩在了他们面前。

抬头赫然写着《N市受台风暴雨影响，部分运河出现了“龙吸水”奇观》...

李秀娟无奈地笑了笑。

“后面人们都说那是龙王爷，那可是神仙，要挑选仙差，下了雨放了洪水来考验凡人”

“你爷爷救人无数，就恰好被挑中了，呵呵”李秀娟自嘲的说道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故事，傮阳肯定不会相信，但是经历过那晚的事情后，傮阳明白这个世界或许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好了好了，这么晚了，该睡觉了，那天的事下不为例，敢用你爷爷的香灰碗玩水，我舍不得打你，再有这种事，让你爸好好揍你”看着傮阳思考的入迷，李秀娟担心孙子再做危险的事，便开口道。

听到要被揍，傮阳立马裹上被子，蒙住了头，假装睡了起来。

“麻烦关下灯”傮阳小声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奶奶晚安~”

看着床上的傮阳，李秀娟眼神中只有无尽的思念，眼眶也逐渐红了，湿润了。

这样的记忆，她一直将它埋在心底，不愿想起，要不是傮阳昨晚的遭遇，她或许自己都快忘了。

“啪嗒-啪嗒”

大颗的泪珠顺着李秀娟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下来，滴在手中的蒲扇上。

“文武啊，你还差你孙子一张合影呢.....”

“鞋子如果穿坏了，我不怪你的，回家看看我，我是真的想你，真的想你.....”

这样一个被知了，青蛙填满的夏季

一个人的哭声。

无奈，思念，都在其中。

从回忆中回来，旁边的王树林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真的为难他了，大半夜到现在。

傮阳此时终于记起了一切，看一下表，已经凌晨5点了，天快亮了，收拾了一下雨具，准备出门，他不忍心喊醒发小，迅速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写了张留言条后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树林，我或许知道奶奶在哪了，不过现在我想起那些记忆后，或许难以理解，也或许很有危险，你醒来后请直接联系警察，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救我或我奶奶......

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