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剑 第三章 江湖魔教

尧客与众弟子目送二人离去，看走的远了，就去竹林里砍竹子，割藤蔓，造起竹排来了。

话说吴见顶和平以端划着竹排，朝着南方已行了两里来水路，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都感到奇怪不已。“这南疆不是苗人的地界吗，怎么连个打鱼的，撑船的都见不到呢？”吴见顶道。平以端向四处望去，只见四方全是青山，河流蜿蜒其间，雾气未散，别有一番虚无缥缈的意境，当下沉醉其中，不由得感叹:“真是一处好山水。”

吴见顶看师兄平以端被景色吸引，笑道:“师兄，我们是来探路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你可别走神了啊。”平以端这才回过神来，但心中仍是记挂着这一片美景。

“这里当真邪门，一个人都没有。幸好昨日遇到了一个村寨，有些人住，要是什么都没有，哈哈，昨晚我们可要饿上一顿了。”吴见顶道。

平以端听过这话，猛的想起昨日村寨中的一幕幕场景。村民们都热情奉上酒水和菜肴，家家户户笑脸相迎，毫不把我们当做外人，可那下山寻渡口的路，确是村民们指认的，村民们若是存心害我们，在村庄中就可以在酒水食物里下毒，又何必等到尧客一众下了山寻渡口呢。再者竹子上的符号是华山的无疑，这符号只有当华山弟子遇到大事之时才刻画以提醒师兄弟们，华山派自创立至今，只是将符号代代相传，却是从未用过，世人根本就不知道华山派还有这样一种符号以做提示。

二人行了两三里路，一路上什么人也见不到，倒是看见了不少渡口，都是一条船也没有的，与横船渡上的景象无异，只是那横船渡是这里最大的渡口，其余的，都只是小的渡口而已。

吴见顶早已猜到了个七八分，对师兄平以端道:“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暗中有人，将小船竹排全数拿走，好让前来夺剑的人无船可乘，从而耽误比剑大会的时辰，或是让他们到不了”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山上传来竹箫之声，乃是即兴吹出，调子都是自创，二人闻所未闻，但觉曲调优雅，又透着萧瑟，孤傲之声。

二人随即四处观看，确是一个人都没有，均是疑惑不已。忽然一把折扇从树枝中飞出，速度极快，转眼间已是到了吴见顶身边。吴见顶转身躲闪，扇子到了他身后，饶了一圈又转着飞回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抓住折扇收回，又飞似地来到平以端的船上站定。

二人见了这般身手，除了师父尧客和其他几位师叔伯，太师父白长清以外，恐怕再也没有比得上的了。

眼见此人束发戴冠，衣着极是光鲜，穿的是上好丝绸，衣服领口袖口都有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身上绣着云彩图案，好似神仙下凡。

那少年拱手道:“在下神火教教主玉景天门下月华神使，二位是华山派的弟子吗？”吴见顶和平以端皆是一惊:“这少年是神火教的人！”于是都长剑出鞘，平以端离他最近，是以用剑架住了他的脖子。吴见顶长剑直指向他，目露凶光。“在下来是要告知二人，因江湖上诸多门派要来夺剑，教主就下令将周围船只全数毁去。但教主见华山派行侠仗义，甚是仰慕，于是派我来迎接各位，一同前往五陵寨水香楼。”

此话一出，二人随即明白这方圆几十里无船的原因，都不免惊愕万分，但吴见顶随即狠狠地道:“你们神火教作恶多端，谁想要和你们同乘一条船了？”平以端也道:“快走吧，否则我一剑砍断你的脖子。”

原来，自隋唐以来，许多外国客商东行贸易，使者来朝进贡，将波斯国的祆教（也就是现在常说的拜火教，发源地在古代的波斯，也就是现在的伊狼）传入东土，改了称呼为“神火教”，以火和日月星辰为神明，日夜祭拜，以求忏悔救赎，无病长生。教中人多穿白衣，寓意洁白无瑕，纯净友善，教规也都写明了，要为世间寻求光明，驱散邪恶，锄强扶弱。但官府欺压百姓，神火教人这么做显然是与朝廷为敌。官府宣称神火教为魔教，长期打压。盛唐时官府不大管此事，到了唐末，朝廷腐败，欺压百姓，神火教不得不干涉其中。神火教人为了伪装起来，行事不免诡异，江湖中的名门正派人士，见到神火教人，都很排斥。又加上不务正业、混迹江湖之人大多加入神火教以某生计，所以教中不少人都心术不正，胡做非为。因此江湖上多称神火教为魔教。

吴见顶长剑刺来，飞身而起，越到平以端的竹排上，正是华山派的飞燕步。飞燕步灵活巧妙，是极上乘的轻功。吴见顶站定，手捏除魔剑法的剑决，刺出一招“一剑伏魔”，直刺那个少年的小腹，剑尖不住抖动，哗哗直响，乃是华山派剑法中一个极厉害的杀招。

少年轻挥折扇，向下一扫，打中剑背，将剑支走了。这招“一剑伏魔”，就轻松地被少年挡去，那少年面不改色，好似毫不费力。

吴见顶大惊，心道:“眼前这个少年比我年轻，怎么武功如此之高？这伏魔剑法自己练了也有五六年了，怎的这华山掌门白长清创的剑法，师父尧客教的剑法，这少年这么轻松就化解了？”当下气极，对少年道:“想不到你武功倒是很高，但你挡了一招，还挡得了整套伏魔剑法吗？”于是脚下步法变换，平以端也出手相助，又使出伏魔剑法来，步步相逼，招招都是极凶险的进功。但任凭平以端如何进攻，那少年都能轻松挡住。慢慢的，折扇把平以端的剑四处指引，扇子在哪，平以端的剑就到哪，那少年完全可以反击，但就是不还手。这下平以端更加惊慌，也更加敬佩眼前这个少年了。

那少年出手极快，一把折扇忽左忽右，招数倒很像一种剑法，只是运用到了折扇之上，更加迅速，力道虽不如剑，却在他手上使的极是威猛，吴见顶招架不住。平以端使出伏魔剑法中的“斩妖除魔”招数来，斩其上部，又飞身而起，趁其不备脚踢下盘，那少年不假思索，一扇挡去剑招，也使出腿上功夫，挡下了平以端的这一腿。吴见顶见状，使出“飞身御剑”招数来。这是极快的剑法，要领就在于抓住机会，在远距离上快速接近对手。这招不是伏魔剑法中的招数，是华山剑法中“飞”字决中的一招。

那少年刚挡过平以端的剑招，又来一招，不及多想，使出神火教武功中的“圣火九重”功法来，吴见顶的剑刚接近那个少年，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剑控制了，这种力道好像一团烈火，碰到剑，高温从剑头传到剑柄，手握上去，自然烫人。而且吴见顶怎么使力，也控制不了这把剑。那剑又被少年的力道扯向一边，吴见顶也被拉扯向了一边，站不稳，眼见马上就要摔倒，跌落河里，那少年伸出一手，拉了他一把，这才没掉下去。

“两位哥哥果然是华山派的好手，华山剑法当真天下无双。华山派的弟子，竟要我使出圣火九重心法来，才能略占上风，当真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剑派。”那少年谦恭地说道。

平以端和吴见顶听到“圣火九重”四个字，都惊愕万分。早就听说神火教有一门武功极其霸道，师祖白长清曾说，这门武功高深莫测，只是不曾见过。这少年，武功高强，人品也是极佳，就也道:“这位贤弟，你武功甚好，人品也好，方才若不出手，我师兄就怕要掉河里了，吴师兄，不如我们听了这少年的，让他们神火教人划船带我们去五陵寨水香楼。”

吴见顶本想一招趁其不备，将这少年杀了的，谁知他竟挡下了，自己也差点掉入河里，恼羞成怒，气愤不已，道:“师弟，别听他花言巧语。自古正邪不两立，他是魔教中人，多少华山弟子和江湖同道死在魔教人的手下，华山派作为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不能不忘。我就不信这少年能帮我们，八成是害我们。他刚才就算不救我，我也淹得死吗？”

平以端道:“我看这少年并无恶意，他风度翩翩，不像是恶人。再者，我们正缺少船只，这位贤弟既然提出给我们船，那就一定要上，不然到不了五陵寨水香楼，拿不到宝剑，我们可都是华山派的罪人了。”吴见顶听罢，也点头称是，但对这少年，依然怒目而视。

“二位除了寻找船只，一定也在找你们的师叔吧。”那少年手摇折扇，得意地道。吴见顶听罢，气道:“啊，难道是你们魔教把我们师叔抓走了吗，哼，可恶。快告诉我，我师叔他们在哪里。”说罢，长剑出鞘，直指那个少年。

平以端见师兄还是生气，忙劝阻道:“哎呀，师兄，你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说话吗。”

那少年没有恼怒，心平气和地说道:“你的师叔们两天前正到了横船渡，正好遇到我们在整理从四处收集来的船只。我们邀请你们的师叔们和同门弟子上船。你们的师叔们说，还有一位师兄没来，我就派些人马四处查看，如果有你们的踪迹，就邀请你们一同上船。”

吴见顶问道:“我师叔们当真上了你们的船？”少年笑道:“那还有假？他们每天都在念叨着你们呐，甚是像念他们尧客师兄，都希望早日见面呢。”

二人听罢，才知此事为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魔教人竟然要帮我们华山派。”吴见顶笑道。平以端道:“师弟，一切见机行事，不可胡做非为。”吴见顶点头答应。

那少年笑了几声，叫二人把船划到神火教大船那里，他在前面指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停靠在一个渡口边的大船，船有四五楼之高，一看就知是艘战船，船上设有火炮，只是长期不用来参战，用来打渔，许多渔网晾晒在炮口上。船上竖起一面大旗，旗上画有火焰图案，这显然就是神火教的船无疑了。

那少年对着上面呼喊道:“船上的兄弟，架起梯子，华山派的朋友们来了。”

于是，四个个水手模样的人，从船上抽出一块长长的厚木板来，从船靠岸的那头向下一滑，正好一头落在岸上，一头架在船上。那少年对吴见顶和平以端道:“我们要把小竹排靠岸，上了岸再上我们神火教的大船。”二人点头同意。

平以端虽然点头，但心中仍是疑惑，为何魔教中人要对华山派这么友好，对其他门派却如仇敌？把方圆几十里的船都毁掉了，却独独要让华山派过江，这不是故意拉进自己与华山派的距离，让武林中都以为华山派投了魔教，那整个武林怕要与我们华山派为敌了。

三人上了岸，那少年大大方方地走在最前面，右手拿着竹箫，左手摇着折扇，平以端和吴见顶走在后面跟着。平以端对吴见顶道:“师兄，上了船，不要义气用事，如果真有什么变故，就冷静下来，设法逃走。”吴见顶道:“也不知师叔们是否真的在这条船上。”

吴见顶对前面少年道:“这位贤弟，我师叔们当真是在这船上的吗？”那少年回头一笑，摇动手中折扇，道:“那还有假？”说罢，转身上了船。

吴见顶和平以端半信半疑。吴见顶低声道:“若不是为了寻找师兄弟们，我们才不上你们魔教的魔船呢。”

三人上了船，只见船上水手伙计，带有兵刃的神火教徒，都是白衣装扮，衣服上都绣着一个火焰图案。那少年所到之处，船上的神火教人都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月华神使”。那少年颇为得意，手中折扇翩翩起舞。

吴见顶和平以端跟着这少年，走楼梯上了二楼客舱。少年推门而进。只见屋里有数十张桌子，每个桌子上都坐了八个华山派弟子，桌子上不少茶饭酒菜，众人都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亦乐乎。那少年拱手对屋里道:“各位华山派的侠士，你们师兄尧客的两位弟子来了。”吴见顶和平以端心中都是一凛，随即心中万分喜悦，有千万的话，一时竟也说不出了。放眼望去，皆是华山派的同门。吴见顶道:“啊，各位师兄师弟，师叔们，终于见到你们了”平以端走上前，与各位师兄弟相认。

三个和尧客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先离桌，一个是秦一居，一个是阮阳子，还有一个是思平子。秦一居道:“啊，两位师侄，终于再见面了，你们师父尧客还好吧？”吴见顶便把一路上如何到村寨，如何看到记号，如何到了横船渡，看到两位高人比武等等，都一一说了。“还要多谢了这位神火教的少年，是他帮我们渡江的。”平以端道。阮阳子道:“如果不是神火教把周围船全毁了，那前来夺剑的人就多了去了，这少年帮了我们华山派一个大忙啊，，现在三哥也找到了，这少年更是于我华山派有莫大的恩泽啊！”思平子道:“见顶，以端，快谢过这位贤弟。”吴见顶和平以端听了，都喜不自胜，心想，果然这位贤弟没骗人，当真要好好谢谢人家了。于是都作揖以表谢意。

那少年摇手道:“哎，我有什么好谢的啊，要谢就要谢谢我们神火教的教主，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平以端道:“还没请教这位贤弟的高姓大名。”那少年道:“神火教月华神使陆韵，见过各位哥哥，大侠。”众人之中除了吴见顶和平以端，都早已知晓这位少年的姓名。吴见顶和平以端见少年已报姓名，实感他是真诚待人，便也把自己的姓名都报与少年知晓了。

那少年道:“不如我带着这两位兄台，再带上三位师叔，一同去那横船渡上，找到尧客一行人，好带他们也上船。”

阮阳子道:“这样甚好，真是麻烦了这位贤弟，位我们操了这么多心。”那少年道:“这又有什么麻烦的，帮助华山派夺剑，天经地义。那剑本就属于华山，我神火教人见江湖上人争名夺利，早就不顺眼了，这点不让他们过江的教训，还算轻的呢。”秦一居道:“事不宜迟，贤弟，我们还是走吧。”陆韵道:“嗯，现在出发吧。”几人刚走到门前，陆韵忽然止步，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们师父尧客带了对少弟子？”吴见顶道:“加上我们两个，一共带了十八名弟子。”陆韵随即对手下人吩咐道:“快准备六条小船。”于是，众水手从甲板上拖来六条小船，用绳系了，给吊下河里，六名水手依次沿着绳子，顺着绳子降到小船上，准备出发。

平以端问道:“不知贤弟你为何这么帮着我们华山派啊？”陆韵笑了笑，道:“这原因吗，还有一段故事呢。”

“我们神火教教主玉景天年轻时，不曾加入神火教，那时还是丐帮的一个六袋弟子。教主曾与制造南华剑的独孤异颇有些渊源。那天独孤异与其夫人秦氏刚刚在华山上刚刚造好南华宝剑，就看到玉景天被人追杀至此。追杀玉景天的是几个黑衣匪徒，武功高深。众匪徒为了抢夺教主手中的圣火九重神功，一路追杀到华山。那时我们教主年少，神功未成，抵挡不过。独孤异与妻子秦氏出手相救，救下玉景天。此时玉景天身受蓬莱派的沉浮掌，如果不及时救治，恐伤性命。幸好莫氏精通医术，独孤异武功高强，二人夜以继日救治我们教主，三天过后，就是中秋节的前一天，才得以保全教主性命。独孤异前辈救治我们教主，大耗功力。我们教主伤虽然治好了，但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沉浮掌的伤害，岂是三天能治好的。秦氏也答应了用药物帮助教主治疗内伤。不幸的是，还没来得及用药，秦氏和独孤异前辈就死了啊。”

众人不解，要陆韵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