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岚意 序九 旧梦

褚庭岚将星烁安顿好，自己回到了隔壁房间睡下，没一会儿，他开始做梦。

褚庭岚心道一声：完蛋！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自己要梦到什么，可他醒不过来。虽然每一次褚庭岚都会挣扎一番，但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他虽然慢慢习惯，却总是不能无动于衷。

梦里是一片湖，湖边一间屋，湖心一座亭。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总是欢快的向湖心亭跑去，凉亭里，背手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两人在凉亭里喝茶弹琴，女子依水而舞，男子傍山奏曲。梦将终时，女子最后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却是一步一步走的忧心。这一次，男子坐在水边等她。两人静默坐着，琴弦也不再拨起。再后来，两人端起茶盅互敬一杯，同时仰头豪迈一饮。女子杯子还未离口，男子便转身跳下了水。

褚庭岚像是一个远远观望的旁人，明明置身事外，却每每梦到此处就会猛然惊醒，然后留着一脸的眼泪鼻涕，接下来，就是他毒发的时刻了。他习惯了毒发时那种肝肠寸断万虫噬心，他能忍住肉体的疼痛，却始终抵不住心里的疼痛。他明明是个局外人，却如此感同身受。在没喝下遥知那瓶毒药之前，褚庭岚的梦没有后续。后来，遥知那瓶毒多少在他身体里起作用了——疼痛更甚了几分和梦魇的延续。褚庭岚后来做梦，都会梦到自己也趴在水边，望着墨绿色的湖水，心脏撕扯般的疼。

今晚亦如此。

他熬过了梦魇，惊醒之后便快速开始打坐，一般毒发会持续两个时辰左右，有时则会更长。可是奇怪了，他刚刚开始施展抑毒之法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疼痛就开始慢慢减轻直到消失。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褚庭岚起身思索片刻，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夜凉如水，高山更甚。外面除了凉风，只剩树影重重，褚庭岚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关上窗回到床上睡了。

第二日正午，东堂宗论剑台。昨日上山的客人们已经在此等候，不一会儿，三大门派掌门依次前来，于论剑台正前方入座。东堂宗宗主黎曜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褚庭岚昨夜里一顿折腾，今日便有些困乏，耷拉着眼皮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这所谓的论剑大会，就是一场门派间的切磋乱斗呗，昔日里互相有不痛快的，派弟子上场点了哪派的名，两方便在论剑台上比试一场，赢了的趾高气扬，输了的捶胸顿足。

褚庭岚心想，师父说的不错，有够无聊的。

当然也有正儿八经切磋武艺功法的，比如瑶漓仙居和东堂宗。岳冷凝作为首席弟子，似乎只是来领队的，派去上场的是另一位仙子，东堂宗那位倒不知道是个什么弟子。这两位的比试倒是让褚庭岚看得精神了几分，不过最后东堂宗获胜，也是毫无悬念。

又有人上台比试了几轮之后，成壁钦终于出现了。

“尚华派，成壁钦，想向携月山庄讨教一番。”

果不其然。

正位上，携月山庄少庄主周已成面无表情的望着场下，并不开口。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整个论剑台鸦雀无声。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

“携月山庄，霍善！”来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台上。

周已成摇头：“哎！”

瑶漓掌门坐在他身侧，侧过头问：“叹什么气？”

“又打不过，上去作甚！”周已成回她。

瑶漓掌门也跟着叹气，叹周已成不争气。

两人说话间，论剑台上已走过十几招。霍善明显不敌，又一次退后，用内力化了个盾，想要再撑上一阵。成壁钦却讥笑着举剑，手指在剑身上划过。

“十五招，你携月山庄的面子也算是卖尽了！”

说完，剑气飞出，霍善那盾便像个玻璃似得，哗啦一声碎尽，人也跟着倒地。

周已成勾勾手，两名弟子领命，将霍善抬了下去。成壁钦却站在台上，又望向周已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哎～周已成又是一声叹息，听天由命般等着成壁钦说话。

“携月山庄即为三大门派之一，弟子怎么弱得如此了得？难道是看不起我尚华派，派了个刚入门的弟子与我比试？”成壁钦道。

周已成笑笑：“非也非也，霍善乃老庄主首徒，我也要称一声师兄的。”

“哈哈哈哈哈，成壁钦笑得猖狂，周庄主与我说笑了吧？”

周已成摆摆手：“我现在可没心情说笑。”

成壁钦严肃起来：“那，携月山庄作为三大门派之一，岂不是浪得虚名？”

“这么说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周已成做了个认真思考的模样，“要不然给你们当？”

场下一片哗然。还能这样玩儿呢！？就这么简单？！

“草率了！”角落里，一个声音突然大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褚庭岚一边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边用手指着周已成道：“堂堂携月山庄庄主，你的骨气呢？”

周已成一手捂住心口靠在了椅背上：“瑶漓掌门你听见了吗？这个臭小子说我没骨气！”

瑶漓掌门不想理他，只是一直看着这个突然冲到论剑台的少年。应该说褚庭岚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最热闹的时候会有人突然窜出来。

成壁钦脸色甚是好看，刚刚还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如今就像踩了屎。

“这位小兄弟，这里是论剑台，如果不是比试，有什么话你还是私下里去跟周庄主聊吧！”成壁钦道。

褚庭岚非常有礼貌的拱了拱手，道：“既然上来了，当然是要比试的。刚刚观战，见你功法内力都不错，所以就来试试。”

成壁钦将拳头攥了攥：“小兄弟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你连剑都不佩就上了论剑台，是真心要来和我比试的？”

褚庭岚一愣，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星烁，星烁两手一摊，回他个眼神：别看我，师父那么扣，我哪里有佩剑这种东西？

这确实大意了，没错啊，师父那么扣，褚庭岚向来是手上捡到什么就使什么，师父也是如此，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好好佩个剑什么的。

成壁钦看着两人互相递眼神，愣是没递出一把剑来，心里的火就更甚了。

“你们是在拿成某，拿尚华派取乐吗？！速速下去！莫在这里耽误时辰！”

“不就是把剑吗，借一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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