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刺 第十九章

却说乔欣等人，找了半夜，勉强找到个偏崖，生起火堆，搭了帐篷，大半却露在外面，风势裹挟着大雨打来，帐篷都立不稳，地面也积了水，加上呼啸的狂风暴雨，哪里还睡得着，一群人只得只得收了帐篷，坐在崖脚等雨停，哪知这大雨一下就是一夜，直等到天色渐明时雨势才停，冒着大雨过了一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衣服也都是湿的。

饶队长爬上一个高坡，远远眺望，四野苍翠，早见东南方有几座山头，一座孤峰上正立着一顶伞盖，心下大喜。

知道目标不远，众人都来了精神，匆忙打点上路。

约摸到中午时分，顺平正给马圈里的畜生喂草，听得有犬吠之声，赶忙出来看时，正见老人站在石阶上，三条狗正盯着屋前树林，口里呜呜叫着，也不知哪条狗叫了一声，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狗吠。

顺平安抚住三条狗，只见屋前树林中渐渐转出人影，领头一人身形高大，黝黑脸，却是相识的饶向阳，从他身后又转出十几人，乔欣和陆大夫也在内。

三条狗不安地在原地饶着圈，舌头伸得老长，直喘粗气。

见了是熟人，顺平先迎了上去道：“饶大哥，怎么是你们呀？”顺平也注意到他身后的一群警卫。

饶向阳咧嘴一笑，乔欣也走了上来，勉强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她也换了和饶警官一样的高筒皮靴，身上的牛仔套装搭配她的平头短发，看来颇有英姿。

顺平看了看师傅，老头没说话，他便问道：“乔欣，你们怎么来了？”他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来意，但是现场气氛有些怪异，他与乔欣最熟，所以先问她。

“我们还是为了石莲而来，希望老先生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告诉我们如何才能得到石莲吧。”乔欣说话有些无力，脸色苍白，这话有些祈求的意味，也显得很无奈，其他人也是一脸苍白，显然被昨夜的暴雨折腾得够呛。

“哎，我早告诉过你们了，石莲每年只出一次，没有多余的，你们上次也来研究过了，科学家都没办法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呢？”老人还是这些话，连顺平也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乔欣看了廖小志一眼，见他一言不发，只得道“老人家，我们知道您肯定有办法的，请您帮帮我们吧。”她带着祈求神色。廖小志站在乔欣身旁，手上挽着一件墨绿色冲锋衣，神色冷峻。

“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对你讲的故事你不会不记得吧，那些药物都是天地间自然生长的，咱们是人，不是神，就是神也不能违抗自然规律，你们又何必强求。”老人的话意味深长，他知道，这些人没那么容易被劝退，看那架势分明是来抢药的。

乔欣未及开口，廖小志大声道：“老人家，我们知道您肯定有办法，至于有什么危害，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们总不至于看着那些人死吧。”他说话声音很大，显然有些不满。他心想：“本来待在办公室舒舒服服的，偏跑到这样的鬼地方支援，昨晚被雨淋了一夜，今天早上穿着湿衣走到现在，又累又困，腿上还被刺伤了好几处，心里实在痛恨这深山老林。”

老人闻言不耐烦道：“我说了多少次，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嘛，石莲又不是我栽的，你们要不信，到我家里搜一搜，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药。”他这几句话铿锵有力，甚至有些无礼。

廖小志正要发作，乔欣已抢道：“老人家，您别动气，我相信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您先告诉我们怎样才能得到石莲，然后我们再来研究怎样解决它的危害嘛。”

听完乔欣的话，老人看了顺平一眼，眼中带着惊疑，这事只和顺平说过，这些人怎么那么笃定。

顺平也一脸疑惑，不知乔欣怎么知道一定有办法？

看了顺平脸色，老人知道他并未泄露秘密，正想间，廖小志旁的洪教授开口道：“你可别忘了，这毒可是从你们这里传出去的，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守着这个祸胎，但是病毒泄露，你们师徒责无旁贷，到现在还想隐藏解药，莫非要看病人全死在你们这毒药之下吗？”

“你说话就像放屁一样。”老人大声喝道：“这棵树在这里好好的，从不出事，若是有人来到这里肯定会被我们发现，可是那人分明有意避开我们，肯定知道这树的来历，这毒是有人故意带出去的，再说了，我要是有心毒死那些人，何必拿出药去救他们，又何必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呢？”

老教授被骂得霎时脸红起来，好在天气炎热，又在太阳下炙烤，脸色本来就红，所以没人发现异样。正要反唇说两句，却被乔欣抢了话头道：“老先生，您是说除了你们师徒俩还有其他人知道这棵树的秘密吗？”

老人不置可否，他一直认为这秘密只有他知道，可眼前的事实并非如此。

顺平觉得大家这样说话有些奇怪，想让大家进屋里说话，又觉得坐不下那么多人。因道：“乔欣，你们上屋里来吧。”乔欣看了看廖小志，当先向前走去，饶向阳与两位教授也跟在身后上了石阶，顺平忙把屋里所有的凳子搬了出来，只有四五个凳子，顺平与向阳就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倒似两尊石狮子。

刚坐下，廖小志便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尊重你是前辈，又承你赠药之情，今天来是想向您讨教如何得到石莲，听您的意思，必须要有鬼凤秋才能种出石莲，所以我们也想来看看那棵奇怪的毒株，您知道什么只管告诉我们，至于有什么后果嘛，由我们专家组和政府部门来承担。”

师徒两人互望一眼，眼中更是惊异。老人试探道：“什么鬼凤秋，我没说过这话。”

“行了，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还不承认？在座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既然知道，还是早点告诉我们，免得大家都有麻烦。”洪教授不满道。

老人扫视了在座几人，廖小志面无表情，显然是知情人，乔欣低下头，眼中神气似有些惭愧，他心里明白，自己与徒弟说话早被偷听了去，看情形就是乔欣等人所为，心中奇怪，这三人那天难道去而复返？但是绝不可能偷听到自己的话，莫非有鬼不成，实在想不通，也不去管。

老人缓缓道：“你们既然听了去，那就明说吧，你说你们来承担，须知那后果你们也承担不起呀。”

“你倒是说说那饮鸩止渴之法。”廖小志单刀直入道。

听完这句话，师徒俩已确定有人偷听了他们说话，顺平感觉脊背发凉，好似身边有个隐形人一般。

老人镇定道：“你们今天来势汹汹，看来由不得我不说，要我说出来并不难，只不过…我想知道是谁将这病带到外面的。”老人明知这些人不会轻易罢休，带了那些警卫分明是要用强，但是他总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历来之事都有因果，这些人来找解药，说不定这病的来源也和他们有关。

乔欣答道：“我们调查过，最先感染的是桃梁村的四个村民，他们曾经进山打猎，一去两日，想是误入这里染上了病毒。”

“是这样吗？”老人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随即分析道：“寻常的猎人若是到此绝不会放着山阳的缓坡不走。却去爬山阴的悬崖绝壁，若是走山阳地带必然会发现这里有人，不至糊里糊涂跑到梁子上去，我在这里守了几十年，从没有人上去过。”老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洪教授眯着双眼看老花匠，他像是在想什么，看了看旁边的廖小志，见他脸上并无异样。

老人道：“哼，我的意思是，有人知道鬼凤秋的厉害，还故意跑来招惹它。”

“啊”他的话震惊了所有人。乔欣疑惑道：“是不是无心闯入呢？那四人都已经病发身亡了。”

她说这话时看着老人，老人板着皱巴巴的脸，抽着旱烟的嘴里冒出三个字“不可能。”

“这棵树虽然生得高大，但是站在山阴处看来，视线被悬崖遮挡，根本看不到它，如果他们想上这座山，照理也会先看看周边有没有更好走的路吧，似这样冒险又大费周章，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洪教授与顺平同时问道。

“为了避开我们。”老人淡淡道。

“为什么要避开你啊？也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啊！”廖小志终于说话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

老人磕着烟袋，解释道：“我想不出世上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里的秘密，但是我肯定，这人知道了这里的秘密，而且那四个桃梁村的猎手只不过是替死鬼。真正发起这场灾难的幕后主使一点事也没有，在适当的时候他会现身的。”

“这个幕后主使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乔欣问道。

“为了什么？跟你们一样啊。”老人嘴角咧了一下，像是冷笑。眼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顺平和饶队长一脸惊疑，乔欣像是在思索什么，廖小志面无表情，洪教授脸色潮红，像是想通了什么，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

听洪教授厉声喝问，老花匠却一言不发，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警卫们已三三两两坐在石屋前的树荫下休息，有些在说着什么，有些人已然睡熟，隐隐传来鼾声。

乔欣人极聪明，听了洪教授的喝问就想明白了，解释道：“老人家，这些人都是远道而来，不是本地人，不可能知道这里的秘密，再说了，这种病毒没有记载，无人知道医治之法，照您所说，就算有心人知道这棵树的存在，只怕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病会这样难治。”

顺平听得一头雾水，并不是他不够聪明，只是他经历还太少，他看现场气氛紧张，不适合发问，只静静听着，他知道谜底终将揭开。

老人用鼻子哼了一下，对乔欣的话不以为然，“那个人必然知道有法医治，他对这种病可说是知根知底，他散发病毒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

“找到解药，他也想得到解药。”

“知根知底的人，上次发病是六十年前了，而且染病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人呢？”洪教授仍在气头上，说话颇为大声。

“有可能。”声音从石屋左侧传来。听到陌生人的话声，三条狗先狂吠起来，林中警卫也都惊醒，纷纷起身防备。

“别叫，坐下。”

三条狗对主人的命令好似不敢违抗，站在石阶上，口中呼哧，三对狗眼睛盯着声音来处，坐在门口的人也不约而同向屋左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