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第二十五章 担忧

一到高三，所有的文科班被重新分班。刘洋被分到了三（三）班，焦安在三（六）班。可谓不是冤家不聚首，焦安和李青又被分到了一个班。

得知同在三（六）班的那一刻，不知道李青内心是怎样的。焦安内心多少有点不高兴。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一年里，她会不会仍像高二下学期那般安分，因为周晓柯曾给他递纸条，提过她误解她的事情，这充分说明，她还没放弃对他的想法。所以，他怕她死心不改，会突然再来找他。

晚上跟刘洋一起跑完步回寝室的路上，焦安跟他提到这个事情，刘洋想了想说道：“我看她平时也还好。再怎么说都高三了，她应该不会太随便吧。”

除了这个烦心事，另外有个令焦安感到高兴的事情，那就是钟振宇也被分到了三（六）班，他坐在最后一排靠中间的位置。焦安每天都能看到他。

离高考不到一年的时间了，焦安想一遍跟着老师复习，一遍夯实巩固前两年的基础知识，好在此基础上再次提升自己的成绩。

为了避免过多的干扰，他特意选择坐到了最后一排。

当然，他选择坐到最后一排，还有一个令他头脑发昏的原因，就是钟振宇在那里。分班伊始，他每次一看见他就有种遏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

到了开学的第三周，学习的氛围明显紧张了起来。

平时一周两节的体育课也突然被取消掉了，或者改成了数学课，或者改成了政史地。而且，考试明显增多，几乎是一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这一系列的不断的变化，使得教室里的空气都凝重了许多，更有同学紧张到每天跑着去食堂，跑着去厕所。更有甚者，一些同学买了手电筒，晚上寝室熄灯后，偷偷趴在被窝里复习。

无论在教室还是在寝室，这一幕幕都加剧了高考即将到来的紧张氛围。

华北地区的十月份，秋风渐起，黄叶飘零。天已经不再热了，随着早晚温差骤显，大家都已经穿上了长袖。

学校每次查寝，知道高三寝室每天晚上有秉烛夜读的情况。出于寝室方面的安全考虑，开始全面禁止学生携带和使用蜡烛、小型电气，比如台灯、电吹风机、电饭锅、热水壶等等。每天安排楼管员到各个寝室严查。一经查到，东西被没收销毁，学生被通报批评。

同学们最后被搜刮的就只剩下手电筒。

此时的李青，又已经长了一头浓密的长发，一眼看去，似乎比之前更显茂密。

一天午后，她在寝室洗完头发，因为没有电吹风，只能先用毛巾擦了擦。洗头发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眼看着快到下午一点钟了，她还有不少复习任务要完成。于是她没等头发晾干，便散着头发匆忙到了教室。

当时很多同学还在座位上趴着午休，焦安正在做一套英语试题。

这时候，李青拿起练习本，侧着身子缓缓从第三排走到了最后一排，站在了焦安身边，小声说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做，想让焦安给她讲一下。

这是自去年元旦后，她第一次和他正面说话。虽然期间她递过一次纸条，想跟他来个学习比赛，但焦安并没有搭理她。更何况，在那次考试以后，她的名次没再超过他一次。

她自知无趣，索性就没再提出过比赛。但她的心气一直高悬着，想超过他的念头丝毫未曾改变。

对于她突然的造访，焦安立马感到了曾经熟悉又厌恶的感觉，十分不情愿地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没想到她突然会过来问他问题，但直接拒绝就等于直接打了她脸，不合适的。他思忖着该怎么应付。

于是他继续低着头，没说一句话。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一直到第十秒的时候，他实在没有想到妙招，就只得接过了她手中的练习本，拿过来看。她已经提前把题目抄写到了练习本上。焦安一边看题，一边想着，她这是有备而来。

李青看他接了本子，就又向他轻微踱了一小步，几乎要贴着他了。她慢慢俯身靠了下来，试图看清她自己写的题目。

她乌黑飘逸的头发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茉莉花香，瀑布般垂了下来，一度触到焦安的脸，这突如其来的浓烈的味道和她发梢的刺激，让他非常不适。

他一脸嫌弃的歪着身子赶紧后倾，大声说了句：“你干嘛！”

顿时，后几排正趴着的几个同学齐刷刷从桌子上趴了起来，扭过头来看。他看到钟振宇也朝这看过来。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好几秒钟里都非常安静。李青十分难堪地站在那，见众人看过来，她就后退了一步，没说一句话。大家若干双眼睛盯着这一幕，不知道接下来又要上演什么。

她一把扯过焦安桌子上的本子，猛地快速转了身，走回自己座位上去了。她一坐到座位上，就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起来。

焦安脸上像被暖炉烘烤一般，直直地发热。他低下头，继续做起他的试题，但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注意力。他只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细细的议论声。

班主任不知道何时进了教室。在讲台上安静地坐着。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李青就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头发散着，遮挡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接着抱着几本书走出了教室。

焦安抬头看了一眼，心想：她肯定还在为午后的事情生气。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一直看着她走出教室，往寝室的方向去了。他说了一句：“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吧，天气冷，尽量都早点回去休息。”

高三这年，郭小燕也分到了三（六）班，还跟李青做了同桌。

等同学们差不多都走了，郭小燕快速从前排移动到焦安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她屁股还没坐稳，带着有些疲倦的语调对焦安说：“干嘛呢，还不走？”

焦安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随便收拾一下，啥事？”

她接着站起来，俯身凑到他耳边说小声说：“李青胳膊上有好多伤。”

他不可思议地问她咋回事。

郭小燕坐了回去，接着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她胳膊上的伤都是她自己弄的。我是去年年底，一次偶然看到的。那天晚上我见她在洗衣房洗衣服。就走过去跟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当时就看到她胳膊上有指深深浅浅的指甲印，我问她咋回事，她也不说。

过完年回来，她好了很多。见了我也跟我说话了。我俩坐同桌以后，有一次我跟她提到这个，她说去年元旦放假出去那次，她一直想不明白，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骗她！她很难过，每天晚上睡不着就掐自己，觉着自己很失败。她掐的自己左边胳膊上都是指甲印。我没跟其他人说过，我就想让你知道这事。今天中午你又凶她，我真担心她又干傻事。”

焦安把笔放下，双手十指交叉垫在资料上，他看着郭小燕，很认真地跟她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我也从没想过要伤害她。也没想到她会自残！也正因为怕伤到她，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拒绝过她好多次了，她不听。而且，她以前什么样你也都清楚，一直是她一厢情愿，她自己把自己弄伤，这个我真的管不了。”

郭小燕有点无奈地说：“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了。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焦安没再说什么。郭小燕站起来，侧着身子，掠过狭窄的过道，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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