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他换上便服准备回宿舍。
没走多远,他发现不远处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哄闹声。
一堆人围成个半圆站在在路边,正指指点点。
他挤进人群,人群中间一位身着军官制服的人正骑坐在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身上,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拳头猛锤对方。
老人瘫倒在地上,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嘴角渗着血,大声呼喊着救命,双手无助的挥舞着,阻挡军官的进攻。
而军官此时也是衣衫不整,肩章没带,胸口的倒是有身份章,可代表着部队番号部分却被撕去了。
在部队里,肩章昭示着自己的职务,而身份章就相当于身份证,部队番号更是象征着以往的荣誉。
这样的情况,一般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是逃兵!
要么是部队被打残,重新找到其他队伍后等待再分配!
可山城是什么地方!虽然日军经常发动空袭,但正面冲突压根都还没发生过。
对方穿着军官制服却没有佩戴肩章,按常理来分析,这就是一逃兵,被人不耻,没被就地正法就不错了!
再看对方双眼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的样子,明显就是喝酒喝高了,正在耍酒疯。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都是畏畏缩缩,指指点点,无一人上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主。
林帆叹了口气,见无人上前阻止,顿时感觉躺在地上的老人和自己境况一样,都是那么的无助。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对方正在挥舞的拳头,劝道。
“老总,您何必和一个老人家计较,算了!”
军官闻言,侧目一看,手一挥,挣开了被钳制住的手腕,一开口就是满口酒气,囫囵的嚷嚷道。
“你算哪根葱,敢在老子面前装哪门子大头蒜,滚一边去,老子心情不爽,别碍事,小心连你一块揍!”
本想着大事化小,可见对方还如此蛮狠,心里也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回道。
“喝多了就回去躺着,干嘛在这跟小老百姓过不去呢!”
而对方闻言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挥来。
林帆低头弯腰,用胳膊架住对方挥过来的拳头,反手一转用力握住对方的手腕。
见对方挣扎,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脚下一沉,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皮带,顺势用力,腾的一下就是一个反向过肩摔。
军官被摔在地上,啃一嘴泥。
围观的群众顿时起哄,纷纷为林帆叫好。
而军官踉跄的起身,又是一拳向他挥来。
林帆见军官起身后重心不稳,身子一侧,使了个拌腿,军官再次被搬倒,径直摔在了老人身前。
林帆也没想着继续和对方纠缠的意思,站在一旁不屑的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撂下一句话。
“有能耐朝鬼子身上使啊,别当逃兵啊!”
军官被他这么一激,再次爬起正准备继续向他挥动的拳头愣是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可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反手就捶在了自己胸口。
这一捶就像打开了眼泪的开关,军官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一边捶胸,一边指着周围的人群哽咽的胡喊道。
“我恨那!”
“你们凭什么说老子没上过战场!”
“你们凭什么说老子是逃兵!”
“老子是X团的,沪淞会战的时候,第一波冲锋就有我们营!”
“可鬼子的舰炮就如雨点一般的砸下来,我被炮弹震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的时候,愣被人说成是逃兵,被人拴着绳子从战场上带回来……”
“与其被冤枉,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我那一个营的兄弟们呐……”
旁边有人搭茬道。
“那你有冤为什么不和上面的长官说清楚啊!”
“我说了要有人听啊!”
“那群官老爷就仗着手里有权,就知道捞钱!”
林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那群官老爷多大的区别!回去吧!”
听着军官的诉说,围观的群众虽然不耻他酒后闹事,但对他的过往也是肃然起敬。
军官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朝老人扔了过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晃晃悠悠离开了人群。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见军官离去,林帆哄开围观的群众,转身搀起老人,帮老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再从地上捡过老人的鞋和银元。
老人站在一旁一直作揖,连声道谢。
将银元擦拭干净,他把银元交到了对方手上的时候,看着老人的手,顿时他就感到了不对劲!
因为老人的虎口和食指指腹,一层层老茧比其他地方都厚!
职业习惯告诉他,这是枪茧!
只有常年用枪的人才会形成的!
相当于是职业病!
这人不简单!
但对方的穿着打扮,显然和军人不沾边,身为一个职业特工的警觉立马浮上了心头!
再低头一瞧,老人的鞋上沾着一缕白灰,这石灰只要电厂附近才有,难不成这老头早上去过电厂?
这人肯定有问题!
国军?红党?日谍?
可他眼下没办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如若对方是红党或是国军,这倒还好,大家都是同胞,并且一心抗日!
可对方要是个汉奸,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霓虹帝国的军人在自己的国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对于汉奸来说,他对于这类人更为仇视!
至少前者在战场上拼杀也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
而汉奸背信弃义,给鬼子带路,更让人不耻!
可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如若对方是汉奸,自己对其放任自流,那岂不是纵虎归山,为虎作伥?
这和汉奸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动,不动?动又要怎么动?
他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老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中充满了疑惑,慢慢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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