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宗发髻凌乱,神情沮丧,面容憔悴在那回忆人生。
他记得自己年少时,每日苦读,鸡还没有叫,便起来,晚上更是不到二更天,不能休息。
他读书不可谓不用功,母亲周氏,一直以他为荣,虽然父亲死的早,家道中落,不过他已经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在族中,不止他一人读书好,三弟读书更出色,他不能输给他,他是嫡子,将来要继承家业和族谱的族长。
他从五岁起蒙,到十三岁初次下场参加县试,一举高中,童生,秀才,举人势如破竹。
少年得志,不免得意。
可似乎好运就此打住,再考却连连失利,这一卡便在举人关卡考了十几年!
这千年的举人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他越下苦功越觉得四书五经苦涩难懂,明义隐晦!
做的文章连秀才都不如,他便知道自己不行了,这书读魔怔了。
对于他每次会考,母亲期待高中的眼神已经黯淡了!也麻木了!
唐家看不到希望了,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家中添丁加口的,收入微薄,读书又费钱,老三原本读书极好,为了生计,也荒废了,拿笔算账还行,行文做赋,连个承前启后都写不来。
老二惯会偷奸耍滑,拈轻怕重,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难道唐家再无重振之日吗?他冥思苦想良久,终于决定,弃文就武,边关苦寒,少有文人吃得了这苦。
哪怕知道从了武职从此便比文人低下一等。
他没得选,一边是日渐窘迫的财政,一边是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中第。
他一人单骑投靠一个世伯,在边关这一待就是二十年,他默默的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一步他走对了,当他衣锦还乡时已经官拜镇守。
算不得好大的官,但是也是一镇之首!边关一镇相当于几个县。
此时他已经五十了,他以为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
谁知道三弟的一个庶子唐宏,竟然认识边军粮草大供应商沈典意的独生女,沈慧娘。
两个人郎情妾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让他看到了唐家崛起的曙光,他老谋深算,终于让他图谋到了,一品远东侯。
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发达了。
到了此时,沈慧娘是不能留了。
唐宏也要死死瞒住。
在母亲周氏房里沈慧娘喝下了毒茶,只是那边对沈典意动手早了,惊动了沈慧娘,没有等到毒发,就和一干手下离去。
他至此便再没有听到过沈慧娘的音信,他也曾忐忑,谁知十多年过去了,平安无事,他渐渐安心,可就在唐家最荣光时,沈慧娘的儿子来了!
带着锦衣卫,带着圣旨。
来抄家了!
来为母报仇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惶恐过,他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只望三弟看在兄弟情份上让唐宏回京,自己还可能保住一条老命。
乱糟糟的一家子七八个男丁关在一起,味道难闻,茅草都有发霉,跳蚤每晚咬得人不得安眠,还不时有胆大的老鼠,在过道来回穿梭。一点也不怕人!
“易儿,外面有消息吗?”唐言宗渴望知道外面的信息。
“曾祖母她老人家……驾鹤西去了!”唐易垂泪道。
“莫难过,这也算得上喜丧!老人家也有七十多了!”唐言宗不禁长叹。
“爹,奶奶她老人家一直身体硬朗,这都是唐宏那逆子害的!”大儿子唐晔愤怒道。
“这仇我们一定要报,如今不是计较的时候,唐宏要丁优,他就不得不进京奔丧。与情与理他要看着我们一家被陛下治罪,那名声就坏了,这次他便是打着牙齿和血咽,我们大房二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会东山再起的!”唐言宗冷冷的道。
日子越发难熬了,心里压力弄的唐言宗常常难以入睡。
这日刚刚睡了一会,便听到一片嘈杂声。
“老爷!”一个仆人提着饭盒进来!
虽然是诏狱,不过有银子打点也是可以进来的。
“唐忠,你怎么来了?你可曾把话带到?三房的四公子唐宏他到了没有?”唐言宗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老爷,他……我根本就没见到人,被衙门人给轰了出景州,我赶回去给太爷报信。”
“他竟然……连曾太奶奶过世都不回来奔丧?礼义廉耻忠孝敦化他还有半分吗?简直是不知所谓,薄情寡义!”唐言宗几近咆哮。
“去,你们赶快让三太爷,唐宁他们去景州无伦如何也要把唐宏押回京城!”
唐忠一副欲言又止:“老爷,您一定饿了吧,这里有些平常您喜欢的吃食,先垫垫肚子!奴才,回去就让三太老爷和唐宁老爷去景州。”
“唉,想我也是一品侯爵,竟然落得如此地步,也好,你把东西放下,赶快回去吩咐三太老爷!”
唐忠低下头道:“来,老爷,我给你把东西摆好。”
他从饭盒里拿出几个盒子,伸进了牢房。
牢房里有一张破桌子,二儿子唐易搬了过来,把吃食一一摆好。
这近一个月的诏狱伙食把人吃的都瘦了几圈,盐味都没有还发馊,也不知道拿什么米做的饭,吃的卡嗓子。
见是自己喜欢吃的,唐言宗便吃了起来,这些人都看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你们也来吃呀!”他招呼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可没有人去吃这难得有的好饭菜。
吃着吃着,唐言宗脸色变了:“这……?”
他惊恐的看着众人,只觉天旋地转,几乎栽倒!
“啪!”三太爷一巴掌就打在唐宁的脸上。
“蠢货!”
“爹,大伯危在旦夕,你还任由四弟胡闹吗?他不来京城奔丧便是不忠不孝!”唐宁由自喊道。
“无旨回京是要砍头的!”唐林宗气的狠了!
又是两巴掌,把唐宁打的不敢言语。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你四弟他是亲王还是内阁大臣?一个小小的知府,还能左右陛下的独断独行?那是陛下,是陛下!你想死是不是?自身难保还顾着别人?你有什么本事?你弟弟回来了才是我们的死期,你这个蠢货!”
“老爷,老大奔走也是为了唐家,你就算不体谅他,也别打骂啊!你眼里就只有老四,难道这就不是你亲生儿子?”三太奶奶刘氏阴阳怪气的道。
“我且问你,老四回京是救还是不救你大伯?”
“自然要救!”
“他拿什么救?那个孽种为母报仇而来,是在陛下那里走了明路的,得到陛下认可,从头到尾孽种都没有说是为了私仇,哪怕人人都知道他就是为母报仇,他聪明就聪明在他只讨债,不管朝廷把赏赐给了谁,反正和他没关系,他有当年信物,还有先帝遗旨!只管要债!我们唐家呢?答应了以军功换婚姻,反悔了那交易便无效,连圣旨都抗了!陛下欠的不是几百万两银子,是河源几万顷土地!陛下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不然以后谁为大楚卖命!你四弟现在来说情就是找死,我们全家都要完蛋!”
“再说,便是救了你大伯,那才叫糟糕。”唐林宗冷笑道。
“为何?”
“唐府抄家查封,官丢了,家封了,钱没了,他们两房几十口,吃住衣行不要钱的吗?这些钱你出吗?你养这一大家子吗?若大伯出来他依旧是一家之主,何时有我们的出头之日?你是傻了才干此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如今唐家官身只你四弟一人,你们最好放明白一些今时不同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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