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终有时 第二十二章 论少年的功利心

自己的儿女接二连三遭遇祸事，外公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其实备受煎熬。外公不善言辞，和家人聚会的时候说话都没超过三句。诸多的事端积压在心里终于酿成大疾，得了慢性心脏病，一旦着急上火必然要去医院报道。

晴天这一辈的几个孩子也四散飘零，一点儿家人的亲情和凝聚力都没有。平时基本没有任何来往，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也像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交流。

虽说晴天的哥哥生病，但比起舅舅和两个阿姨的遭遇，晴天觉得自己的家庭还算完整和幸福，父母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也是老老实实赚钱养家，将自己的青春和全部精力都贡献给了这个小家庭，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尽他们最大的能力支持起这个为两个孩子遮风避雨的小天地。

在成长的叛逆期中，晴天曾经一度也不理解自己的父母，怪他们没文化没本事，一辈子胆战心惊、谨小慎微，没见识还固执己见。后来当晴天自己也做了妈妈以后，才渐渐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和艰辛。在得知哥哥的病以后，他们没有像有些年轻父母那样抛弃孩子或丢到福利院的门口，而是默默扛起养育这样一个孩子的心酸和望不到尽头的磨难。原本就不开朗和健谈的父母，因为生病的哥哥，变得更加沉默和自卑。

等晴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才慢慢体会到父母一路拉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和自己长大已经是英雄壮举了。有一次晴天不小心让牙牙学语的孩子摔了一跤，额头瞬间鼓了一个好大的包，晴天自责了半天，眼泪流了一箩筐，也是这件事情也刹那间触动了晴天。当初父母面对生了重病的哥哥，内心该是多么煎熬和内疚自责，一定深深后悔过没有及时的发现病情，带他求医问药，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虽然给了哥哥生命，却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生命。这么多年，父母的脾气也被熬没了，所有的沧桑都藏在眼角和脸上纵横的皱纹里。

但是上学时的晴天还没有领悟到自己父母的不容易，她一味儿的怪罪父母没有关心疼爱自己，把所有的温暖都留给了哥哥，对哥哥的事情远远比对自己的上心。这样的变形扭曲的心态日积月累，演变成晴天对自己哥哥的嫉妒和怨恨，她很少关心哥哥，几乎没有与他的互动，一旦看到哥哥碰她的玩具和学习用品还要大发一通脾气。

题外话也聊得够多了，我们还是回到初中生的校园生活中来。

开学的分班考试，晴天发挥的不错。何夕还是稳坐年段第一的位置，分到了重点一班，晴天分到了重点二班。虽然才初二上学期，班级里的氛围就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竞争味道，完全没有在原来班级的那种轻松融洽的氛围。晴天和真妮这几个小团队里的死党也渐渐走得远了，每天都被数不清的作业和前后左右投射来的虎视眈眈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

重点二班除了晴天少数几个靠成绩挤进来的，80%的同学原来就是一个班的。这更加重了这帮学霸的排外意识。这时晴天的同桌是个女生，梳着短短的寸头，长相一般般，五官平淡无奇还瘦的吓人，最要命的是有狐臭的毛病，一到夏天那个味道还是挺要命的。

同桌叫沈楠，对晴天蛮热情的，被看长得不好看还有狐臭，但是学习成绩好得吓人，基本都是年段前五名，还是班里的副班长。晴天起初很奇怪沈楠这么优秀的女生，应该高冷的很，怎么对自己这么热情还主动和老师要求当自己的同桌。时间长了才慢慢看出端倪，原来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很讨厌沈楠，一呢是因为她的生理缺陷，二来也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的性格原因。

晴天经历了几件事情，才发现了沈楠的性格问题。

沈楠平时对晴天特别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又甜又腻，特别是需要向晴天借东西的时候，简直像打翻了瓶盖的糖罐。有一次她生病了请了一天的假，第二天来上学后忙不迭的和同学借课堂笔记补习昨天落下的课程。一开始她没想和晴天借，毕竟晴天和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说白了人家压根没看上她。结果借了几个同学的，都被拒绝了，这才无奈的又转回身向晴天借。晴天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手挨着手的同桌，借了以后，沈楠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好像自己反倒是受了恩惠，承蒙皇上恩宠，应该马上下跪磕头谢主隆恩一样。

次数多了，晴天也开始对她反感起来了。

还有一次，晴天的语文摸底考试作文得了全班第一名，从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沈楠就一直捏着晴天的卷子在那里逐字逐句的研究晴天的作文为什么得了全班最高分。看了半天，又催着晴天说说她的创作灵感从何而来，是不是在外面上了补习班，平时都看什么文学作品，一般几天看一本书，叽里呱啦一大堆，晴天头都要炸了，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其实我觉得也就一般，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晴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个班级的同学怎么都这么功利和现实呢。大家都只知道埋头学习，生怕被别人超越，除了学习，没有一丝温情和友谊之光，就像一群没有感情和温度的学习机器，还是原来的班级好，大家每天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团结温暖有个集体的样子。

后来晴天也是听其他同学说，沈楠的父母对她的管教非常严厉，尤其是她的妈妈，从来都没有夸奖过她。其实沈楠已经非常优秀了，人很聪明、成绩也好，她的妈妈还是不满意，只要没考满分，回家就少不了一顿打骂。有一次正值夏天，上完体育课后大家都汗流浃背的回到教室，沈楠跑完800米后流了很多汗，那个味道儿就更加扑鼻难闻，晴天真想找块儿手绢堵住鼻子，又怕伤了沈楠的自尊心。

沈楠气喘嘘嘘，但她非常清楚夏天又流汗对她意味着什么，来不及等汗液挥发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件长袖外套准备套上遮遮味道。就在她一低头在抽屉里翻找衣服的时候，晴天不经意间撇到她后脖子原来被衣服领子遮住的地方有一道非常清晰的紫红色的两指粗的伤痕，红肿鼓胀，很像是棍棒打在身上留下的紫红色瘀痕。晴天瞬间呆住了，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偷偷观察这个瘦弱又不讨人喜欢的女孩，一时间同情、怜悯、厌恶和悲伤的感情一起涌上心头。

趁她发现自己的注视前，晴天赶紧埋头去看课本，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什么字也没看清楚，从这一刻起，她发现自己对沈楠的态度变了，不再去计较她的性格和为人，但也没再对她表示过分的关注和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