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轶事 写在上架前的话

《河阳轶事》已经将近40万字了，还没有上架，这在飞卢网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知道上架与不上架关系不大，收入一定会可怜得很，因为这样的写实小说无论在哪个网站受众都不会多。

很多年前就想写一篇小说，把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表达出来，今天终于算是动笔了，长吁一口气。

《河阳轶事》是一篇写实的小说，为了写它，我不仅浏览了很多县志乡志乃至省志，还深入民间听老年人讲过去的故事，对于民国至解放前的那一段历史深感兴趣。于是决定将自己的酒杯浇在这一段上。

《河阳轶事》重在描写亲情，兄弟情、父母情、夫妻情、邻里情、亲戚情。用真情写真情，可能是我一生的自豪。

家风，是我一生中最为自豪的事情。

我们家世世代代忠厚传家诗书继世，虽无名人传世，但是也无恶人辱没家风。

我的曾祖父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民国时期考入山东刑律本科学校（山大前身），毕业后为官诸城，专管断案审判。无论对谁来说，这是一个辉煌的起点。然而，他看不惯军阀包揽词讼、草菅人命，遂愤而辞官，回老家务农教私塾。期间虽又多次被人邀请出山，然而终于隐居一生。

我祖父是弟兄四个之中的老大，对于他，一生没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人们对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忠厚。其实就是烂忠厚而无用的人。在我父亲二十岁之前，人们还能想起他的名字。我父亲成家立业之后，很少人提到他的名字，提起他时，都说某某的爹。

我的父亲是家中独子，下面还有四个妹妹。因为是老大，又是男子，自然从小就把养家糊口的重担担在自己身上。祖父烂忠厚而无用，成分又不好，家庭难免被人挤兑。父亲一个人凭借着忠厚诚信勤快聪明婉转于乡邻之间，竟然游刃有余。父亲与世无争，一切动输赢的事情一概不参与。和睦相邻，从不与人争狠斗勇。

孝是我家家风的显著标志。从我记事起，母亲在烀玉米饼子的时候总会给祖父母烀上一个细面的。在那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年代，细面饼子对于我们四个孩子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但是没有人敢去吃一口。每到吃饭的时候，只要祖父母父母不就坐，我们没有一个人先去坐下。在外面被人看不起的祖父在我父母面前说一不二，即使说错了也没有人敢去反驳他。

《河阳轶事》写的最多的是兄弟情，于昭湘兄弟们之间的亲情，于昭湘与加官与李琪与韩晋与徐明侯与李天生与李瑞久之间的兄弟情。这与我的家庭有关。

我的祖父母父母皆寿过八十善终，他们病卧在床期间，我都床前侍候过，对他们的过世，我心痛固然有，但是转念一想，人生谁都有可能走这一步，久而久之就释然了。

唯独哥哥的去世，曾经是我最大的心痛，今后也将是。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因为家庭不富裕，姐姐和妹妹早早退学务农供应我们弟兄两个上学。我和哥哥不负众望双双考入大学。然而1998年，我哥哥身患绝症，1999年离世。他的早逝对我打击很大，几年前，我曾经写过一篇纪念他的文章发表在报刊上。全文如下：

有一种痛苦叫思念

哥哥辞世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来我常常想写点东西寄托我永久的思念，但构思每每被泪水冲垮。其实在我哥哥去世前的几年里我常常梦见他重病缠身甚至离世。庄子云：巧者劳而智者忧。他两条都占全了。他宅心仁厚，天性孝友，竟其一生都在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父母的孝子、儿子的严父、公司的先进、我的良兄…所以日日奔波，无时不忧。司马懿曾评价诸葛亮说：食少而事繁，安能长久？——真是至论！

各自参加工作后，我们虽异地而居，但是相距不过百多里，因此得以经常见面。哥哥性格内敛，大辩若讷；我则行事张扬，胸无城府。两种性格如方枘圆凿，外人都认为我们兄弟一定合不来，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我们俩如左膀右臂。每次见到我，哥哥眼里都会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这种神色有时甚至惹得嫂子不满。每次见面我们都会彻夜不眠地拉呱，天南地北古往今来，天下大事家长里短，无话不说。即使无言的时候，默默相对也是莫大的幸福。98年元旦，我去哥哥那里玩，因为没有事先打招呼，一见面他竟高兴得语无伦次：“哎呀，老吾（我的昵称）？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一趟？是不是得罪你了？原谅我吧，我们兄弟顶多还有一百年交往…”其兴奋的样子好象喝醉了酒。

然而春节刚过，一纸“急性淋巴系统白血病”的医院诊断书将我们的梦想彻底击碎。住院的第一天，哥哥就从医生的话语、护士的眼神、药物的类型判断出自己的病情，这让很多人感到惊讶，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本来需要四五个人摁住才能完成的穿刺手术，他却自己配合着医生就完成了。而我知道，他平时连打针都怕！血液病病房是一个悲惨的世界，患了白血病就象被判了死刑，病人在自身的痛苦和家人的煎熬中一步步走到生命的尽头。有钱人根据病来花钱，没钱的人只能根据钱来治病。根据病来花钱的毕竟是少数。哥哥经常对我说某某人真可怜，某某人家庭真悲惨。岂不想自己亲老子幼之时患此绝症正是可怜之至！他总是用慈爱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这世界却赋予他这样一种命运！他默默忍受苍天给予的不幸，从不抱怨，好象自己早已预见了自己的一切，从生病到去世，他没有流过一滴泪——尽管别人已为他泪水滂沱！每一次化疗结束，哥哥都会回家休养。最初的几天里身体极度虚弱，走起路来不蒂寸步千里、咫尺山河，但是他不愿躺着，他愿意让我扶着慢慢在院子里散步，结果不用很长时间我们两个都大汗淋漓。一向不愿麻烦别人的他却非常愿意让我侍侯他，削苹果、剥橘子、端尿桶甚至洗脚，只要我在身边他连举手之劳的事都不干。他肚量甚宏，从不指责别人，未曾见他和人红过脸，但对我却时常训斥，我知道，哥哥想用这一切来削减我将来的思念。但深入骨髓的思念至今却与日俱增。我在离家二十里外中学教书，每天傍晚我骑自行车回家陪哥哥，有一天晚上因学校加班没有回家，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嫂子对我说；“你哥昨晚一夜未睡，自言自语说‘老吾是不是侍侯我够烦了，怎么不回来了？’亏你回来了，不然今天晚上不知怎样过了！”

时间在毫无希望中流失，谁都盼望出现奇迹，但奇迹注定不会出现。九九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与哥哥相对而卧，好几次我看见他对我欲言又止。许久终于缓缓对我说：“我走之后，你自己赡养爹娘，没有困难吧？！”我说：“没有。”过了好长时间，又说：“这几天感到身体不好，想去医院输点血…家里已经债台高筑，你看能不能为我对付点钱？”我把欲出的泪水生生地憋回去，笑着说：“哥，别说是钱，为了你，我命都舍得！”

哥哥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这笑容瞬间决堤了我的泪河！时间冲淡了许多记忆，漫漶了许多痛苦和幸福，惟独这笑容却如刀刻斧凿镌入我的脑海，它曾经并且注定永远是我不竭的泪腺，一回想起一回泪，纵使无声也断肠。

想不到此去医院即是永别。哥哥去世的时候我不在跟前，听我姑说，哥哥去世前问：“老吾还好吧？”姑说：“好”自兹再无别话，直到咽气，时年三十六。宏才远志，厄于短年！从此我知道，好人一生平安只是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望，我宁愿相信“自古好人如美人，苍天不忍见白头”！

哥哥，小时侯每当你在外求学回家的日子，我都会早早守侯在村边路口，痴痴地等候你的归来，而今我望穿秋水难见你片帆只影；小时侯你背着我走遍了全村的大街小巷，而今，我独自一人行走在人生的原野上，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却没有人来扶我一把；小时侯我最怕的事情是我们长大后会天各一方，而今，你静静地躺在离家五百米远的山坡上！有一种痛苦叫思念，有一种心情叫等待，有一种死亡叫回家。北岭上，松树下，你一定孑然而立，等待着我的回归，就象当年我在路口痴痴地等你回家。月朗风清的夜晚你一定会飘然而至充实我的梦境，因为那边有你，死亡于我不再可怕。

苏轼曾有诗寄弟苏辙：此地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写得真好！哥哥，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河阳轶事》对于爱情的描写着墨很多，这可能是任何一部写实小说都不能回避的东西。我本人的爱情虽然是失败的，但是向往神圣而伟大的爱情的心情一直存在，把她写在小说里，希望用别人的酒杯浇自己心中之块垒。我对于性爱的描写一直不内行，但是情之所至，不得不写了，正如苏轼所言“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吾亦不能知也。”

书中所描写的爱情都是伟大而神圣的，结局也是美好的。我所说的美好不是指白头偕老，而是指男女双方都忠于爱情。

李琪的爱情，韩晋的爱情，于继祖和赵小舟、于昭湘和李云霞叶亦丽、徐明侯和藤原依依于广忆的爱情都是拙作的得意之处。爱情的温馨浪漫应该让读者动容，但是飞卢网站对于性爱的描写管制很严，我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我不是一个网络写手，不以此养家糊口，我的收入足以让我衣食无忧。之所以写这样一篇小说，只为借书中他人之酒杯浇自己心中之块垒，若能引起读者诸君的共鸣则心愿足矣！

感谢飞卢，让我有了这样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感谢编辑老师，能够不厌其烦地为拙作审稿。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