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韵生 第十六章替死

原本苏晓墨就慌慌张张地准备逃离，疯婆婆忽然冒出来嚎了一阵，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想法。庄子寻一边拉着她去找柳清客，趁机甩掉了疯婆婆，一边温温柔柔地安抚她。

“冷静点，苏大夫。”庄子寻走在她身边，乖巧地替她打扇，“你看啊，柳清客师出落仙宗，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宗门，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天下灵师皆出柳门。哦对了，落仙宗的宗主正是姓柳。也就是说……你懂了吗？”

苏晓墨脚步一顿，被他的话震惊了。柳清客的身份来历这么强悍吗？天下灵师，皆出柳门？他姓柳，这么说来，就算不是宗主，怎么也是沾亲带故的，那灵力必然强大啊。想到这，她眼睛一亮，不过还是故作不情愿地问：“他什么境界？”

“嗯……依昨晚交手吧，应该很快就能破道境。比那上官元差不了太多吧。”

“……啊？”苏晓墨一惊，“这么强啊！”

“对啊。苏大夫你看，柳清客的实力咱先不说。疯婆婆的话就算有隐情，那也是疯而已。至于宁宁，确实有些奇怪，但那么点大，一只手就拎起来了。”庄子寻边说边观察苏晓墨的表情，见她放松下来，赶紧补充，“再说，宁宁跟咱们喊话的时候，那是老七他们刚刚进屋的时候，兴许那时候他还没睡着，倒也未见得有多奇怪。”

苏晓墨小手一抬：“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真就站在原地，把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了好几遍。

庄子寻也不急，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那个……”苏晓墨不太好意思，刚刚是她喊着要走，如今反口，却是有些难为情，“我们留下了到底要做什么呢？”

庄子寻听了，歪着头看她：“苏大夫有什么好提议吗？”

苏晓墨边理思路，边道，“柳清客的婢女雪落下落不明，小柴的妹妹走近了镜子，雪落会不会也进了镜子？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只怕这镜子吃了不少人吧。”

“苏大夫所言极是。”柳清客不知何时来的，碰巧听到苏晓墨的话，不由得出言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雪落对我而言很重要，但其他人的命若是能一并救下，我也是义不容辞的。哎，只可惜，在下愚钝。”

苏晓墨和庄子寻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说可惜，为什么说愚钝。肯定是因为三天来他一无所获。

“柳公子，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苏晓墨本想安慰他，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心理准备？”柳清客看一眼苏晓墨的眼睛，便知她想法，赶紧一挥手，“不可能，我确定她还活着。”

“这种事情怎么确定？心灵感应吗？”苏晓墨不想打击他，但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固执。咦，难道柳清客与雪落不是主仆关系那么简单？

苏晓墨刚想深入了解一下二人的关系，谁知庄子寻一本正经地插话进来：“莫非是结契？”

柳清客好似被说中了秘密，右手竟不动声色地放在了剑柄上，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柳公子也太紧张了。”庄子寻哈哈一笑，往苏晓墨身边凑了凑。

苏晓墨十分嫌弃地推了推他，怎么，惹了祸就来投靠我了？休想让我帮你挡刀。

“其实，我们也是结契关系。”庄子寻微微低头，笑眯眯地看着苏晓墨，“是吧，主人。”

啥？苏晓墨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有什么毛病，否则怎么幻听了呢。

“你们也是结契关系？”柳清客半信半疑地收回右手，微微吃惊，庄子寻的实力不弱，而苏晓墨怎么看也不可能制服他。“恕我眼拙，苏家家主是哪一位？”

“啊？家主？”苏晓墨不太明白，他们家里只有外公和她相依为命，家主自然是外公，“外……”

“外人不足道。”庄子寻最快地抢过，“不足道。嘿嘿。”

“也对，天下之大，有能者多如繁星，是柳某自大了。”柳清客对着苏晓墨一抱拳。

这段对话过于怪异，苏晓墨完全云里雾里。不过后来她被喊了许久苏大小姐后，她才从庄子寻的口里得知，柳清客一直以为她是某个大家族的后人，否则如何能给庄子寻这样的人物布下结契封印。

此时除了苏晓墨不明所以之外，柳清客算是彻底认同了二人。在她发呆的时候，庄子寻与柳清客已经商量好计划了。既然每天都会有一个人进镜子，这一晚三个人就要找到那个人，并阻止他进入镜子。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苏晓墨跟着柳清客，说什么也不想回去跟老七一家吃饭。于是，三个人一边啃馒头，一边等天黑。

就在苏晓墨迷迷糊糊地时候，被人推了推。她张开眼睛一看，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

三个人来到村口望了望，果然村里见不到一个人，看样子已经都回屋子里了。现在只消等待那个人起身，就可以行动了。

苏晓墨粗略数了数，村子不算太大，二十几户人家而已，但三个人要想同时看顾，恐怕也难免有漏网之鱼。幸好，柳清客说过，那个人往镜子里走的时候，镜子会有一瞬发光。

镜子的光比较微弱，就算在漆黑的夜里，毕竟是在屋子里，还是不太容易被察觉。苏晓墨正全神贯注地思考，如何才能救下今晚这个人时，只听“哗啦”“咣当”一阵乱响。

还能这样吗？苏晓墨彻底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只见庄子寻和柳清客一人提一块方布，往地上一丢，各种各样的镜子被洒了一地。

“你那边怎么样？”庄子寻这句话显然不是在问她。

“都在这儿了。”果然，柳清客已经回答了。

“好，现在可以守株待兔了。”

分明是守“镜”待“鬼”好吗？大半夜不要说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苏晓墨腹诽着，跟着庄子寻和柳清客退到最近的院子里，在桌边坐好。说来也巧，这里正好是老七家的院子。

“救我……”

“谁？”苏晓墨腾地站起来。

“怎么了？”

庄子寻和柳清客一起看她。

“我听到有人在求救。”苏晓墨着急地四处张望，“你们听，你们听，就在这附近。”

苏晓墨到处查看，可无论她走到哪儿，那声音都在附近，偏偏看不到求救的人。

“苏大夫莫不是困糊涂了？”庄子寻一把抓住她，“这里安静得很，哪有什么声音？”

“要不你先去……”柳清客话说一半，忽然停下来，沉默片刻，方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你看，是不是？”苏晓墨指着柳清客，看向庄子寻，“我就说明明有求救，这么晚一个女子多危险，再不快点找到她，只怕又多一个……”

“你说什么？女子？”柳清客打断她，“不对不对，明明是男子。”

庄子寻侧耳听了听，确认没有任何声音。

迷惑苏晓墨不难，毕竟只是普通医女。能迷惑柳清客未免冒险了，虽说他只是招云境，已明显窥到破道境门槛了。由此可见，这个“人”实力不错啊。

苏晓墨原本正和柳清客争论，忽然猛吸一口气。庄子寻和柳清客都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只见她整个人定住了一般，半晌才伸出手哆哆嗦嗦地伸向庄子寻，踉跄几步到了他身边，抖着声音说：“是，是，是我……”

“什么是你？”柳清客不明所以。

庄子寻略微一愣，难道……

苏晓墨抖着手，使劲指了指自己，还猛点头。

这下柳清客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侧耳听了听，确认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我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当当当——

静寂的深夜，除了三个人再无其他，哪里来的这奇怪声响，好似金属撞击一般。

三人猛地转头去看，果然是那堆镜子。月光正好照在镜子上，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而镜子好像受到不知名的召唤一般，微微抖动着。

眼看镜子们越来越“活泼”，庄子寻扯过那块布单，手腕一甩，盖住了另外一半。他正想去扯另一块布，只见哗地一下，苏晓墨已经用布盖上了另一半。

被盖上的一瞬，镜子们便沉睡了。

“这是怎么……”苏晓墨话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声。

是老七的屋子。宁宁的脸一下冲进她的脑海。苏晓墨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只见宁宁摇摇晃晃地正往镜子里走，此时距离镜子只差两三步了。原本只是普通大小的铜镜，竟然一抖，变得与宁宁一般大。

此时宁宁已经抬起左腿，只要这一步落下，他的半个身子就进入镜子了。苏晓墨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冲过去一把抓住宁宁的后领。他动作一顿，随即他继续向前，力气大到苏晓墨险些拉不住。

她根本不敢使劲儿，生怕领子勒着宁宁。只好使出踏云，一闪身，她和宁宁互换了位置。本想抱起宁宁一起跑出去，谁知镜子里竟然伸出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镜子又一抖，竟然变得与她一样大。

苏晓墨挣了两下，没能挣脱，反而还被拉得后退一步。她的右腿右手一下被镜子吞没。情急之下，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用力一推，宁宁倒退了好几步，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见他不再起身往镜子里走，苏晓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镜中那双手越抱越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头发，胸口，脸，左肩……她几乎整个人陷进了镜中，只能尽力把左手往前伸。直到整个头被吞没，眼前一黑。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小时候在瘟疫中死掉的小女孩，又想起珈蓝城里惨死的弃灵……她也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