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狐狸列传 第四回玉面郎君（四）

“你当真如此恨我？”玉少竹进得门来，女人头也没回，只悠悠看着窗外。

她身穿一袭黑纱长衫，头发结成许些细辫子，自然垂下，有些小辫上结着淡紫色发绳，生得细眉清目，鼻头小巧，下巴很尖，嘴巴稍小，微微抿着。眼镜大不，但看来清澈深邃，好似很有故事。约莫三十年纪，淡妆浓抹处，恰到好处。

“恨。”玉少竹站在门边，一脚还在门外。

“那你还在我身边呆了三年，你怎么不杀了我得了？”女人口气很是平淡，幽幽打量着手腕上的铃铛，说道：“三年，再深的恨也该平淡了。”

“如何平淡”玉少竹冷冷说着，微微低着头，面具里一双眼镜盯着地面，很是怨恨，好像看也不愿看她一眼。

“你在我身边，却连看都不愿看我。对我来说，如刀割一般折磨，折磨我三年，岂不比你的仇恨要残忍的多？你的仇人至少手起刀落，杀人诛心。而你......却像个怨妇。”说到此处，女人的眼镜更深邃了，稍稍闪出些泪光：“你说这人啊，怎生得如此不堪，越是不喜欢你的，你越是喜欢。”

玉少竹淡淡道：“我们之间，何谈喜欢。”

女人呵呵两声，长长叹息道：“当初你打吐蕃受伤逃入南诏，我就不该救你，自讨没趣。”

玉少竹淡淡道：“现在不管我也不迟。”

女人笑了笑，这笑容些许无奈：“你都上了手的东西，你能说放就放？给你组建玉面山庄，给你招募我们南诏最凶狠的男人，给你练我师父传下来的厉害武功，呵，从不准外传的武功，我违背师命都教给了你，这些......还不够你消仇解恨的？”

玉少竹冷冷道：“这些，等仇人被正了法，便还给你就是。”

女人加大了音量：“呵呵，对于你来说，什么都可以还的吗？”

玉少竹顿了一顿，说道：“不可以，只不过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女人浅浅一笑，说道：“那我再还你的仇一样东西吧，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其实那日我救你的时候就看见过了，只不过没告诉你罢了。”

玉少竹抬起了头来，眼中颇带些期待之色，问道：“在哪？”

女人幽幽一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玉少竹摇头。

女人说道：“因为嫉妒，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几个女人能容得下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出现一个漂亮女人？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醒来第一句话问的都是她，想都没想！我就知道，你喜欢她。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比我漂亮，还比我年轻。”

玉少竹淡笑一声，悠悠说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女人笑了笑，长叹一声，说道：“也是因为嫉妒，若是藏在心里不告诉你，显得我多没自信？我该告诉你，让你去见到她，我倒是想看看，谁输谁赢。”

玉少竹眼光微微动了动，问道：“在哪？”

女人笑了笑，说道：“知道穿紫衣服的女人吗？杀人的紫色。”

玉少竹疑问道：“你是说，紫衣阁？”

女人哼笑道：“三年过去，你的女人恐怕早已经变成一个冷血杀手了。紫衣阁，它就像......我眼中的你，尖锐，无情！”

玉少竹淡淡一声：“谢谢，”便转身走了。

女人慢慢冷笑起来，手往身后轻轻地一挥，房门关上，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传出来，久久在走廊里回荡。

岳阳城里，浔夜中猛地一匹快马在已经无人的街道上划出一道尘烟，由徐府往南门奔去，

南门之前，打更的老汉敲了子时的啰盘，悠悠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打更的看着瘦弱，这喊更之声是清澈洪亮，一如锣声一般，一匹马绝尘掠过身旁，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晃晃荡荡的走到城南大街一张灯结彩、香气扑鼻的楼前，打大门晃晃悠悠走了进去。

大厅里摆着几桌酒菜，稀稀落落的，盏倒壶歪。一些粗布下人正在收拾，二楼挂着红绸灯笼，一些年轻女子不时在上头走动。

“哎哟！柳爷，好久没来啦！这又是在哪赢了不少吧？又来光顾了！”老鸨子看来四十，抹着浓妆，扭着腰摆着手，一块粉红手帕搭上打更人肩头，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

打更人微红着脸，眼中朦胧无光，摇晃着身子好想站也站不稳：“那是，柳爷我什么人，大杀四方不是正常！”

老鸨子媚笑道：“那是，今天还是那位姑娘？”

打更人点点头，一把搂住老鸨子腰，老鸨子躲也不躲，只轻轻“哎哟”一声，说道：“你少喝些，站都站不稳了！”

打更人笑道：“该趟的地方自然躺下，该站的地方，人来了，自然就站起来了，你怎么弄，他都不下去了，嘿！”这话口中带着邪魅之气。

老鸨子淡淡一笑道：“呵呵，好嘞，等下你就站起来了！小凤诶，去桃香阁把柳月娘叫到鸳鸯阁中来！”

“柳月娘？”

“哎哟，就是三娘！”

“哦！桃香阁的陈将军还没走！”

“不管他，只管去叫，说是打更的柳爷来了！”

“好嘞，我这就去！”

“哎哟！许少侠，你真是累惨了人家了！”

“哎，今日就先走了，明日这徐门主有请，不好在此停留太久！”

“那您好走，记得下次再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