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传 第七三章以牙还牙

明朝万历十二年，山西镇。

李如松出任山西镇总兵官以后，与京城故旧联络就少了。惊闻冯保下狱，被抄家，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毕竟李家父子，与冯保素有来往。如果皇上震怒，必受牵连。派心腹秘密前往京城打探，不得要领。复派亲弟弟李如柏前往京城。该送礼还是要送啊。

李如柏便衣打扮，几次到内阁首辅申时行府邸拜访，都吃了闭门羹。

这天等到三更时分，拜见首辅大人的人都走了，就剩下李如柏一个人。李如柏真的着急了，扒着门大吼：申大人，请您见我一面。哥哥镇守边陲，无法分身亲自拜见您老人家。

申时行沉吟半晌，对管家说道：叫他进来。

李如柏进来，纳头就拜：给首辅大人磕头了。

申时行挥挥手，屏退下人，上去双手扶起：如柏已是副总兵了，行此大礼，折杀老夫也。

李如柏很谦虚：后生晚辈，给大人磕头行礼，理所应当。

申时行：夜半三更，老夫也不用繁琐礼节。东厂总管冯公公出事，是因为永宁长公主之事。与他人不相干。请令兄放心。然京城御史台还是拿你父子并列九镇总兵说事，我已经奏明皇帝，予以保全。请转告令兄台，务必低调务实。勤恳做事，不要给那些言官以口实。

李如柏：感谢大人周旋，些许薄礼，请大人笑纳。

从怀中取出银票奉上。

申时行：老夫廉洁奉公，修身养性。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本来和你相见就是违规。赶紧收起。毋须多言。

李如柏收起银票：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告辞。

申时行：走好不送。

......

山西镇，夜。

两个士兵扛着个包裹急匆匆走进李平胡的卧室，他们把包裹放在轻轻地放在床上，迅速的离开。

李平胡酒足饭饱，醉意朦胧，跌跌撞撞的走进房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包裹，长长的秀发散落在床上，明显是个女子。本来满是醉意，刹那间酒醒了一半，呆呆地看着美人发愣。

他走出门外，东张西望，只看到远处值班士兵的摇曳，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他赶紧走进房间，快速的，手忙脚乱地打开包裹。

女人好像从梦中才醒过来，慵懒地伸出两条白白的手臂，勾住李平胡的头颈：夜里多寒，爷怎么还不睡觉？

显然她没有认出李平胡是谁，还当是平常夫妻，夜半恩爱。

李平胡含含糊糊：来了，来了。就睡，就睡。

半夜三更，女人醒来，发现一个陌生男人睡在旁边，于是女人大声尖叫起来：你是谁？

原来，她终于认出来，这个人不是赵良栋。

李平胡看再也瞒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我是山西镇副总兵官李平胡。

女人哭着说：奴家的名节，奴家的身子，都给你这个腌臜狗才玷污了！我知道了，你是看赵良栋倒了，正好来个落井下石！讨巧来着。

李平胡依然还是小心翼翼：罪臣遗孤家眷，理当充作官妓。或者流放三千里。我是看你天生丽质，受不了苦寒。这才叫你服侍于我，给你个赎身的机会。你一点儿不感念我的好处，还怒骂于我。想我也是堂堂正正男儿，山西镇副总兵官，跟了我，也不辱没了你。

女人顿时理屈词穷，目瞪口呆。须知李平胡的一句话，可以立即叫她上天入地。同样的，还是李平胡的一句话，可以叫她锦衣玉食，高贵典雅。

女人立即眉开眼笑：大人，您叫奴家服侍于你，也并非不可。你知道吗？我玉蝴蝶也上得过厅堂，下得过朝堂。想要奴家这个身体，也无不可。但是你要三媒九鼎，八人大轿抬我进门，而且，我是说清楚了，不做填房，只做太太。

李平胡略一思索，站起来：就这么定了。

玉蝴蝶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你大老婆怎么办？

李平胡冷冷的：休了。

玉蝴蝶忽然后背发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外面看好一个，回家立即休妻！如此无情无义，我玉蝴蝶怎么能托付终身？我呀呀呀个呸的，做梦！

玉蝴蝶冷冷的：你如此无情无义，我不能嫁给你。

李平胡：为什么？

玉蝴蝶：男人喜欢沾花惹草，我不反对。但是一言不合，就是休妻另娶，你太可怕，我不能嫁给你。

李平胡：哦！半年前，我就休妻了。这下你不折腾了吧？

玉蝴蝶：我还是不信。像你这样的人，哪天能缺少女人？

李平胡：平时也比较忙碌，无暇顾及。

玉蝴蝶：既然如此，好吧！

.......

李如松听说，李平胡要娶前山西镇总兵赵良栋外宅为妻室，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李如松对李平胡说道：尽量了解到赵良栋给京城哪些官员送礼。京官贪婪，或可从此入手。

李如松心想，给事中黄道瞻，你自己一屁股屎，还偏说别人是妖怪。你自作自受，也怪不得我手狠。

几天之后，原山西镇总兵官赵良栋贿赂京官的奏折，就送到了万历皇帝的案头。

由于查抄了冯保，万历皇帝得到了二百多万两的意外之财，查抄张居正府邸，得到了二十多万两的白银。这给了万历开采钱财的新门路。嘿嘿，贪官，你好，我正到处找你呢，要不，我的财路怎么来呢？

申时行和朝臣聚集一起，觉得事态严重。抄家，如果给皇帝当成了一个聚敛钱财的财路，以后，做官的将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于是内阁首辅申时行先找了郑淑嫔，找她做皇帝的思想工作。

申时行：淑嫔娘娘，如果抄家形成一种习惯，文武百官，势必不能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想的，就会是怎样藏匿钱财，而不能够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职。

郑淑嫔：首辅大人，老谋深算。哀家理会得。哀家自会劝说皇帝，善待朝臣。

申时行：如此，多谢淑嫔娘娘。

郑淑嫔：哀家这个淑嫔，也做得厌倦了。也想换个名号，不知道首辅大人是否可以安排一二？

申时行一看，对等交换呀？为了大伙的将来，一咬牙，答应了。

于是，不到两天，一道恩旨，在内宫颁布：郑淑嫔贤惠雅致，升为贵妃。

郑贵妃顺势请求皇帝，现在国泰民安，不宜查抄官员，并提议老实的宫人陈矩，出任东厂总管。

郑贵妃：陈矩啊，你知道你这个东厂总管，是哀家保荐的吗？

陈矩：多谢贵妃娘娘，奴才知道，是贵妃娘娘抬举的奴才。

郑贵妃：你知道就好。自打皇帝查抄了冯保，张居正，朝中大臣一个个哭丧着脸，跟死了亲娘似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矩：奴才不知道。

郑贵妃：他们是怕呀！平时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查抄官员府邸，也不是皇帝的本意。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你呢，也不能助纣为虐，以后不是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查抄官员府邸。你明白哀家的苦衷吗？

陈矩：娘娘菩萨心肠，奴才明白。

郑贵妃：平素做事，多点心眼。去吧！

陈矩：多谢娘娘点拨。奴才一定尽心尽力，服侍皇帝和娘娘。

郑贵妃：这么大的人了，嘴还甜，去吧。

陈矩出得宫来，觉得太阳明媚有加。天气格外晴朗。

......

解决了上面，官员们立即想到了问题的来源，都是李如松抓了山西镇原来的总兵赵良栋，惹来的祸根呀！

于是给事中邵尝庶上了奏折，弹劾山西镇总兵李如松，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构造李如松和其弟弟李如柏不法。

皇帝朱翊钧本来是踌躇满志，想要一番作为的，李如松就是他一手提拔成长起来的干将，才几个月时间，朝中御史，给事中，纷纷弹劾，简直就是把李如松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和郑贵妃娘娘一起商议，此事如何处置。

郑贵妃：皇帝，既然朝中大臣，都一起弹劾李如松，自也有他们的道理。如果皇上一味袒护，倒是显得皇帝不是英明神武。不如卖个人情，就把李如松调回京城，随了他们的意。反正现在山西镇也没有战事。等过了三两年，再提拔李如松到九边重镇。也无不可。

皇帝朱翊钧：爱卿说得有理。

于是乎，才到山西镇总兵任上一年多的李如松，又被调回京城，做了九城提督，平息了京城官员的怨言。于是赵良栋贿赂京官案，也不了了之。唯一受惠的就是李平胡，捞了一个正品夫人玉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