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传第六0章刘台案

李如松传

我是红雨

军事历史 | 人文历史更新时间：2021-09-29

瀑布阅读

瀑布

从本章开始听

京城内阁。白天。

张居正的门生刘台进来，给张居正行礼：拜见座师。

张居正点点头：来了，坐。

刘台恭恭敬敬的坐下。张居正温和的说道：你是隆庆五年考上的进士吧？习练几年，也该成熟稳重了吧。这次呢，我打算把你调到辽东镇，跟辽东巡抚张学颜，辽东总兵李成梁，好好学习，混得个军功，那样呢，我再提拔于你。你说好吗？

刘台：恭敬不如从命，座师恩德，刘台时刻铭记。

张居正拿出一个折子：这是你到辽东上任的折子。有个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辽东巡抚张学颜，是高阁老的门生，你要尊重与他，他知道你是我的门生，定不会轻视怠慢于你。然你作为后辈晚生，切勿骄傲自大，以我内阁首辅座师压他。

刘台：喏！

刘台拿了座师的帖子，兴奋不已。放眼天下，皆我足下。不一日，到了辽东，立即就遇到了李成梁与鞑靼五部落的辽阳大战。

前面我们简单的叙述过。

内喀尔喀首领妙花联合黑石炭，暖兔，拱兔，以儿邓五个部落，联合出兵，攻破了平虏堡。李成梁率领部队迅速反击，并且收复了平虏堡。鞑靼五部落且战且退，最后盘踞在辽阳镇平虏堡西北的高墩上。李成梁用火铳往上攻击，打死打伤不计其数。内喀尔喀带兵突围，又被李成梁围住，先用火铳射击，把鞑靼士兵的锐气打没了，又派遣骑兵砍杀过去。鞑靼的士兵都被打懵了，仓惶夺路而逃。

战斗如火如荼打了三天，刘台何时看到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己。只想仰天长啸，感觉壮怀激烈！只觉得驱除鞑虏，就在今朝！

回到住处，心中仍然激动。忍不住就想写个捷报，报告皇帝，也给皇帝高兴高兴。

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写！

朝廷有规定，只能辽东巡抚张学颜上奏折。你，刘台，巡按御史，上捷报奏折，就是违规，就是违例。

那有人就问了，巡按御史干什么的呢？

巡按御史只管记录哪些人立了什么战功，为以后皇帝嘉奖提供佐证。或者说是只管记录，无权报捷。

但是年轻人，有的时候，做事，就是冲动。他们一冲动，就不顾后果。

不一日，捷报就送到京城内阁首辅张居正的案头。张居正很是高兴，谁不喜欢胜利呢？欣欣然打开捷报，一行大字映入眼帘：辽东巡按御史刘台上奏。

张居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揉一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不错，是辽东巡按御史刘台上奏。

张居正勃然大怒！好你个小刘台，才去了几天，就敢违制奏捷？这明显是巡抚张学颜的事情，怎么就给你抢了先？

你这以后还怎么和巡抚张学颜搞好关系？张学颜肚量再大，你把人家的功劳抢去了，还不记恨你一辈子？

张居正很生气，立即给刘台发去一个回复：住嘴！你这是违制奏捷，按照道理，你应该降职录用。

张居正想，我得好好批评你，以后还要给辽东巡抚张学颜解释一下，年轻小伙子，不懂事，您多担待，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刘台发出了报捷奏折，心里想着，皇帝看到报捷奏章，一定龙颜大悦，加官进爵，就在这几天。好像这个胜仗，就是他刘台领导的，至于李成梁，你算个球啊！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朝廷的回折。刘台激动万分，两手颤抖的打开回折，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里面全部是座师的批评，什么违制奏捷，什么同僚矛盾，什么头脑发热，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把个刘台气得火冒三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张居正，我和你势不两立！

张居正，我要告发你！你不让我好过，我要叫你难过！

于是，刘台强忍怒火，一夜工夫，写出了一篇名垂青史的奏折。

为什么名垂青史？因为上下五千年，只有他一个，门生告座师的。说句通俗一点的，就是，上下五千年，才出这么一个恩将仇报，晚辈告长辈，学生告老师的典范。

当然，现在，时代进步了，学生举报老师家教，也是层出不穷。如果从历史发展的规律，以后学生凌驾于老师之上的，也是正常现象，不足为怪。

刘台告发张居正的奏折，内容如下：

臣闻进言者皆望陛下以尧、舜，而不闻责辅臣以皋、夔。何者？陛下有纳谏之明，而辅臣无容言之量也。高皇帝鉴前代之失，不设丞相，事归部院，势不相摄，而职易称。文皇帝始置内阁，参预机务。其时官阶未峻，无专肆之萌。二百年来，即有擅作威福者，尚惴惴然避宰相之名而不敢居，以祖宗之法在也。乃大学士张居正偃然以相自处，自高拱被逐，擅威福者三四年矣。谏官因事论及，必曰：「吾守祖宗法。」臣请即以祖宗法正之。

祖宗进退大臣以礼。先帝临崩，居正托疾以逐拱，既又文致之王大臣狱。及正论籍籍，则抵拱书，令勿惊死。既迫逐以示威，又遗书以市德，徒使朝廷无礼于旧臣。祖宗之法若是乎？

祖宗朝，非开国元勋，生不公，死不王。成国公硃希忠，生非有奇功也，居正违祖训，赠以王爵。给事中陈吾德一言而外迁，郎中陈有年一争而斥去。臣恐公侯之家，布贿厚施，缘例陈乞，将无底极。祖宗之法若是乎？

祖宗朝，用内阁冢宰，必由廷推。今居正私荐用张四维、张瀚。四维在翰林，被论者数矣。其始去也，不任教习庶吉士也。四维之为人也，居正知之熟矣。知之而顾用之，夫亦以四维善机权，多凭藉，自念亲老，旦暮不测，二三年间谋起复，任四维，其身后托乎？瀚生平无善状。巡抚陕西，赃秽狼籍。及骤躇铨衡，唯诺若簿吏，官缺必请命居正。所指授者，非楚人亲戚知识，则亲戚所援引也；非宦楚受恩私故，则恩故之党助也。瀚惟日取四方小吏，权其贿赂，而其他则徒拥虚名。闻居正贻南京都御史赵锦书，台谏毋议及冢宰，则居正之胁制在朝言官，又可知矣。祖宗之法如是乎？

祖宗朝，诏令不便，部臣犹訾阁拟之不审。今得一严旨，居正辄曰「我力调剂故止是」；得一温旨，居正又曰「我力请而后得之」。由是畏居正者甚于畏陛下，感居正者甚于感陛下。威福自己，目无朝廷。祖宗之法若是乎？

祖宗朝，一切政事，台省奏陈，部院题覆，抚按奉行，未闻阁臣有举劾也。居正定令，抚按考成章奏，每具二册，一送内阁，一送六科。抚按延迟，则部臣纠之。六部隐蔽，则科臣纠之。六科隐蔽，则内阁纠之。夫部院分理国事，科臣封驳奏章，举劾，其职也。阁臣衔列翰林，止备顾问，从容论思而已。居正创为是说，欲胁制科臣，拱手听令。祖宗之法若是乎？

至于按臣回道考察，苟非有大败类者，常不举行，盖不欲重挫抑之。近日御史俞一贯以不听指授，调之南京。由是巡方短气，莫敢展布，所惮独科臣耳。居正于科臣既啖之以迁转之速，又恐之以考成之迟，谁肯舍其便利，甘彼齮龁，而尽死言事哉？往年赵参鲁以谏迁，犹曰外任也；余懋学以谏罢，犹曰禁锢也；今傅应祯则谪戍矣，又以应祯故，而及徐贞明、乔岩、李祯矣。摧折言官，仇视正士。祖宗之法如是乎？

至若为固宠计，则献白莲白燕，致诏旨责让，传笑四方矣。规利田宅，则诬辽王以重罪，而夺其府地，今武冈王又得罪矣。为子弟谋举乡试，则许御史舒鰲以京堂，布政施尧臣以巡抚矣。起大第于江陵，费至十万，制拟宫禁，遣锦衣官校监治，乡郡之脂膏尽矣。恶黄州生儒议其子弟幸售，则假县令他事穷治无遗矣。编修李维桢偶谈及其豪富，不旋踵即外斥矣。盖居正之贪，不在文吏而在武臣，不在内地而在边鄙。不然，辅政未几，即富甲全楚，何由致之？宫室舆马姬妾，奉御同于王者，又何由致之？

在朝臣工，莫不愤叹，而无敢为陛下明言者，积威之劫也。臣举进士，居正为总裁。臣任部曹，居正荐改御史。臣受居正恩亦厚矣，而今敢讼言攻之者，君臣谊重，则私恩有不得而顾也。愿陛下察臣愚悃，抑损相权，毋俾偾事误国，臣死且不朽。

刘台的奏折很快就送到了京城内阁首辅张居正的案头。张居正看完刘台的奏折，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自己含辛茹苦，一心想栽培的得意门生，居然背后捅刀子。

说他张居正驱逐高拱，

说他想恢复被朱元璋废除的丞相制度，破坏太祖成法。

说他张居正欺负皇帝年幼，擅权专政，把自己视为天下的主宰。

乾清宫，张居正慷慨激昂，给自己辩解：

按照令法，巡按不得报军功。去年辽东大捷，刘台违制妄奏，法应降谪。臣第请旨戒谕，而台已不胜愤。后傅应祯下狱，究诘党与。初不知台与应祯同邑厚善，实有所主。乃妄自惊疑，遂不复顾藉，发愤于臣。且刘台为臣所取士，二百年来无门生劾师长者，计惟一去谢之。

张居正俯伏于地，泣声请求皇帝，允许他辞去官职。

皇帝温和相劝：首辅，张爱卿，此事与你无干。请爱卿起来说话。

张居正俯伏在地，就是不肯起来。

小皇帝朱翊钧回头望望李太后，李太后朝他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