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刻。
皇城,乾清宫外。
以施凤来为首的文武百官稳稳的站在大门两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的暗潮让这些人拿不准新皇的秉性,所以密密麻麻数百官员,竟然没有几个说话的。
就算偶尔有几个人开了口,也会被旁边的同僚瞪过去,然后闭嘴。
天空的雪花依然在飘着,这场大雪到了现在,已经整整下了四天,阴沉的天空却仍然没有任何放晴的兆头,这不禁让人心生绝望。
不过朱由检知道,这是崇祯年后的最后一场大雪了,过了这场雪,明年大明就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旱,并且直接持续长达四年之久。
寒风呼啸,大雪飘落,文武百官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带着一群人的心情也变得愈发的冰冷,沉寂。
终于,当时间来到寅时三刻的时候,乾清宫的大门被人缓缓拉开,略显嘶哑的嘎吱声,同时也打开了一群官员内心的阴沉。
“宣!众臣上殿!”王承恩略显尖锐的声音,透过寒风直接穿透了空间,远远的覆盖了大半个乾清宫。
“遵旨!”施凤来带头应诺,众臣抱拳躬身,分列两队,缓缓的走入了大殿当中,而后在大殿内站成了六排,赵南星位居左侧首位,孙承宗则位于右侧首位,内阁首辅施凤来,竟然只排在了赵南星的后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下面的众臣站位,便可以看出如今东林党人在朝中的势力是多么的浑厚,多么的……猖獗!
站好之后,一群大臣转身,躬身,齐声高呼:“我等叩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
朱由检双眼闪烁,他知道,在清朝之前,不遇大事是不行跪拜礼的,所以倒也算是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一群人朝自己见礼,并且山呼万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手掌乾坤,脚踏日月的无上权力,可以掌控众生的皇权,让他有种深陷其中的躁动,怪不得各大封建皇朝当中,为了皇位甚至连亲兄弟,亲父子都能反目,这种滋味儿,不坐上去真的是难以想象的。
可在短暂的躁动后,朱由检的内心便被更加强烈的愤怒取代,他是皇帝,可现在下面的这些大臣,却准备将他像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可忍孰不可忍!
“宣吧!”良久,朱由检才压下了心底的情绪,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王承恩应诺,直起身子看向下面的众臣:“皇上有旨,有本……奏!”
话音刚落,礼部主事贺烺便站了出来,道:“回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由检看着这位东林骨干,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而后朝着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王承恩领命,快步走到了贺烺的前面,将他的奏本接了过来,回转递给了朱由检。
同时,贺烺在下面开口道:“陛下,老臣奏魏忠贤十大罪……”
此话一出,站立在朱由检右侧的魏忠贤忽的浑身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面色阴沉的看向了贺烺。
但也仅仅如此了,此时的他被剥夺了秉笔太监和司礼监太监的职位,只剩下了一个东厂,想要对付这些文官,有心无力,不过这也是他早有预料的事情,同样,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朱由检,仅仅只是几句话便投向朱由检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非常清楚,作为阉人,他就像是无根浮萍一样,没了皇权的支撑,他连条狗都不如。
贺烺奏魏忠贤十大罪,其一,擅称九千岁,要知道,就算是太后也只是千岁,可魏忠贤呢?九千岁,这算什么?往轻了说,这叫目无尊上,往重了说,这是造反。
其二,结党营私……
其三,霍乱朝纲……
其四……
贺烺显然是早有准备,滔滔不绝,思路清晰的检举着魏忠贤的所有罪行,这些都是没得洗的,虽然魏忠贤帮着天启帝维持了朝堂的安稳,但错了就是错了,谁也没办法啊给他洗白。
随着贺烺的讲述,魏忠贤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到了最后甚至变得惨无人色。
或许是魏忠贤做的确实太过了,等到贺烺说完的时候,不仅东林党的人站出来给他壮声势,就连浙党、齐党、秦党、楚党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为数不多的阉党之人在魏德藻的带领下一个个全部做起了缩头乌龟,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们能怎么办?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贺烺说的全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想要辩驳都做不到。
除了阉党之外,其他几个党派的人,全都露出了兴奋,甚至激动的表情,似乎已经看到了魏忠贤倒台,朝堂为之一清的画面!
遍数整个朝堂,也就只有朱由检始终保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
直到这群人全部说完,魏忠贤便在也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朱由检的面前,重重叩首:“皇爷,老奴知罪,老奴……万死!”
朱由检轻轻地叩着龙椅的扶手,双眼微眯,等了片刻,发现没有人再说话,这才开口道:“魏忠贤,刚才贺卿说的罪状,你可认?”
魏忠贤想都没想便直接道:“老奴认,老奴万死!”
朱由检不置可否的站了起来:“万死?你有多少个脑袋够朕砍的?滚下去,将你这些年所得,全部充入内帑,即日起夺了你秉笔太监和司礼监太监的职位,领着你的东厂给朕滚去南直隶,暂时充任南直隶内宫总管。”
魏忠贤猛地抬头,接着便一脸狂喜的叩首道:“老奴多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朱由检的决定,魏忠贤是开心了,但下面的东林党人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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