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焚心 六、朋友

六

一觉过午，冯成济好久没在床上睡觉，醒来反而浑身酸痛。他解开行囊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拿扯了快破衣服的布裹住破洞的鞋子，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城主府午膳早已结束，一些忙碌的仆人看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十分好奇，但没有人上前搭话。在陌生的地方走动不太合适，而且他也想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关于道士的事情情报，便入昨晚般轻手轻脚的溜出了大门。

鹿刀客好像对道士很了解，他摸着怀里的灵石票，心想，但自己也不能一直像这样对道士一知半解，就像是鹿刀客以前说的话里很多他根本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至少得知道道士们住在哪里。”他想。

在冯成济的概念里，道士是话本传说里的人物，偶尔在集市里会有唱戏的戏班子，会唱些侠客情仇之类的。在他看来鹿刀客和他们差别不大，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他不懂什么仙门道法，一般的凡人也不可能分清楚这些。不过戏里会把道士唱成无所不能，知过去通未来的神仙，人们只道那是夸张，谁能想到这些人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呢。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他也不敢相信。

集市上酒馆林立，各种摊贩和商店层出不穷。他比较才十岁，家境又不好，没去过酒肆饭庄一类的地方，见到角落里有家面馆，招牌写着银两灵石均可的字样。虽然白水面也要三十文一晚，比别的地方鬼出十倍不止。

昨天下午就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饿的有些难受。他拍了拍钱袋，心道鹿刀客给的灵石票不能乱动，还是先用自己的散碎银两。

“一碗白面。”他坐在摊边的长凳上，对着虎背熊腰的摊主说，又掏出三十个铜钱放在桌上。

摊主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吃完结账。”

少年只得又将钱收回钱袋，趁着摊主下面，试探的和他搭话。

“城里真热闹哈。”他说“生意不错还好吧。”

摊主闻言望了望四周空荡荡的板凳，目光又回落到唯一一名客人的身上，又继续埋头下面。

少年只见过大人们这样谈天，也是照着以前看到过的有样学样，奈何店主好像不爱说话。

他又道“你们这的面可是有点贵，我在乡下赶集的时候吃过，加了肉臊子也才十文一碗。”

这次摊主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摆弄着长筷子和漏勺。

少年搜肠刮肚也实在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只得和摊主互相沉默等着面条端上来。

“诺。”不一会摊主把面放在了桌上，示意筷子在桌上的竹筒里自己拿。

“那，那个。”少年没忘记想要打探些道士的消息，只能唐突的问道“我听说来这个城里就能遇见道士？”

“来白城谁不想遇见道士？”突然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女声，少年回头，只见一名浑身白衣的青年女性和摊主打了声招呼。

“素面一碗。”

摊主点点头，又自顾的忙活起来。她同少年坐在一桌，好奇的打量着少年。

“往年都是寻仙谷开放才有些外来的年轻人，这还有两年多就来寻仙缘了？”

她抽出两根筷子，拿袖子擦了擦。

“仙缘…”少年摇摇头“我不是来找仙缘的，我是来找一个道士的。”

“你见过道士？”白衣女子有点好奇“不过就算你认识道士他们也不会帮你走什么后门入仙门，道士们都像茅坑里的石头，脑子僵硬的很。”

“不是，我不认识他，只是他杀了我父母，又杀了我们村一半的人，我来找他讨个说法。”

“嚯哦～”女人眯起眼“找道士寻仇，这可有点意思。小孩，你知道道士都是什么人嘛。”

冯成济想了想，点头，又摇摇头。

“我知道他们都是武功高强有大本事的人。”

“武功？哈哈哈哈，好有意思的小孩。”女人用筷子敲着桌子，“道士都是神仙，你明白吗？要是真的是道士杀了你一家，而且你还活着，你只改感谢老天对你不薄，运气好，还寻仇。”

女人细细盯着少年，眼神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让少年打了一个激灵。

“连灵根也没有…孩子，我劝你早点离开白城，把这些天方夜谭给忘了，安安生生的回乡过小日子。”

“啪。”一碗面放在了白衣女人的面前，她立马对摊主道了谢，筷子翻飞吃了起来。

“那个…姐姐。”少年道“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道士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以请你吃面。”

白衣女人眼睛一亮，又赶忙让摊主加了几个小菜和一碟子酒。

她放慢了筷子，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的道“诶呀，少侠，我一眼就看出你初来乍到，对着里不甚了解。反正我今天也很闲，可以和你说道说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这里个白城在凡界里就是所谓的仙界窗，只要是道士都得回到修行世界，如果那个杀你全家的道士还没有回修行世界，那你就算是找对了，因为这里就是连接两个世界唯一的通道。”

女人晃了晃手指，指向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道士们就是从这里下来的，回去也得走这里。所谓道士呢就是道统治下的所有修真者的统称。”她顿了一下“你知道道统吧。”

冯成济摇摇头，他只听过道士，没听过什么道统。

“连这个也不知道，看来确实不是来求仙缘的。简短直说，修炼道家法门的修士就是道士，而修行世界的法门五花八样，有很多大小门派，这些门派统称起来就是道统。”白衣女人说这又吃了口面，还没咽下去便继续说道“就像人类的江湖上的什么神峰剑派，漕刀门一类大小门派，道士们也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少年心想，虽然没听过那些江湖门派，但也明白了些，怪不得鹿刀客说道士也是有人能管住的。

“还有啊少侠。”女人继续边吃边说“我发现你有点没明白成为道士究竟代表什么。道士是为了成仙飞升而修行，虽然大多数修真者都是一样，但成为道士更是其中的翘楚。他们有八个境界，从踏入筑基开始便可比普通人寿命长上百年，到达炼气，具灵便可飞天遁地，掌劈山峰，再往上具灵可吸食日月精华不再用吃任何食物。炼成金丹便可元神出窍，千里之外杀人与无形，而更上几层化神、炼神、还虚什么的就是陆地活神仙，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全部突破便是羽化登仙，不过这几百年里只有六甲真人一个人做到过就是了。”

女人话很多，说着说着像是打开了开关，越说越快，接过摊主倒来的一碟酒一口饮下，又连忙再要了一碟。

冯成济一愣一愣的听完，有些不可置信。他想起之前的那个道士在虚空中便可召唤出杀人银丝，赶忙问道“那道士可以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发射银丝杀人，这是到了什么境界？”

魁梧的面摊主闻言问问一愣，看向少年焦急的脸庞思忖着什么。

“唔…”女人用筷子敲了敲额头“有三个可能，一是有须弥空间的法器，可以从里面召唤出提前放进去的东西，但你说的是射出银丝，感觉不像。二是那银丝本就是法宝，而可以在虚空中射出一定不是凡品，催动这样的法宝最起码也是炼气以上的境界。还有三，就是他已经事化神道士啦，以气成丝。”白衣女人夹起一根面条，“想怎么控制就怎么控制。”说完吸溜着便吞进了肚子。

“哎少侠，现在你知道道士是什么人了，即使这样你还要找他寻仇？行不通的行不通的。”

冯成济这下了明白了，心里也明白现在的自己别说寻仇，道士只需要动一动小手指就可以碾死自己。

“可是也有凡人可以和他打个平手。”想到那晚鹿刀客差点刺伤道士，他又有点不甘心。

女人一愣，“那不可能。除非是道士没认真。”她说“境界之差如同鸿沟天堑，凡人不论达到怎么样的极致，都不可能与道士相提并论。”

“怎么没有。”他少年心性，见过鹿刀客与道士一战，又想起他凡人又如何的话，只觉得十分不甘心“鹿刀客就可以。”

“谁？”女人在记忆里寻找这个名字，猛的想起来就是世界白城风头正劲的那个查案人。

“啊，你说那个人。”她回过神来“他可不太对劲，之前他和左家少当家打了一架，当时我也围观来着，他的道门驭剑法早就炉火纯青，怎么也像是筑基后期的水准，但却站在凡人城主那边，还把城里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怪人一个。”

女人的面吃到了碗底，摊主又端来一碟酒，这次她没有一口喝完，就着小菜吃起来。

“怎么，少侠和他是亲戚？”

“认识，认识。”之前对二小姐撒谎说是亲戚，但那时候不知道鹿刀客的口碑如此之差，他一个激灵想到他也不知道对面的女人姓甚名谁，与鹿刀客是否有仇，赶紧打个哈哈带过去。

女人也不在意，还是语速飞快的说着“道门除了历练的道士之外是不允许留在凡界的，这点管理的非常严格，有高境界的道士把关。他那样的感觉不像是道统一系，又用着正统道家法门，而且在白城闹事道统也像是默许一般，着实像是有着什么内情。”

她说着夹完最后一块小菜，喝下碟底的酒“不过和我没啥关系啦。”

说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和摊主嚷道“今天少侠请客，不用记账了！”

冯成济还想问些什么，只见她摆摆手打断少年的询问“今天不成了，我得回去睡一会。你要是还想别的事问明天还是这里，再请我吃面就是了。”

冯成济心想哪里至少吃面。明明还要喝酒。

“对了，我叫五凤，鹦族的五凤。”

“我叫冯成济。”

“那好，回头见啦。”她打着酒嗝笑眯眯的和少年摆摆手，晃晃悠悠的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她酒量很差。”摊主说“5两银子，或者3个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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