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焚心 四、离别、相遇

杜鹃被卖到了城里，她家本来就拮据，父亲死在了冯成济家大火那时，母亲为了家计便把他卖到了城里一个当官的家里做丫鬟。没了家后冯成济一个人住在山上的猎人小屋里，她走之前来到小屋和她告别，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依偎着互相坐了一个夜晚。天光放亮时两人互相拥抱，她走下了山，冯成济开始收拾行囊。回到村里牛憨拦住了他，把杜鹃留给他的信塞进了他的手里。牛憨握住他的手，腮帮子鼓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说“我等你回来。”

他展开信，内容很短“娘说那边的活比起村里轻松很多，吃的也好。老爷夫人少爷也都是好人，不用担心。”

她不会写字，字迹歪歪扭扭，应该是牛憨写的。他把信塞在贴身口袋里，和牛憨道别，收拾好背囊打算去白城找找那个年轻道士的蛛丝马迹。

他想清楚了，不管什么缘由，那个道士毁了自己的一切，杀了自己的父母。他要找到那个道士，然后亲手了结他。

已经入秋，草木渐渐枯黄，他是猎户的儿子，在山林间游刃有余，靠着吃些野果打些小动物也能堪堪果脯。他年纪小，体力也不算特别好，赶一会路就得歇上一会。他很担心自己到白城鹿刀客已经离开了。

路途并不顺利，白城在山洼之中，周围都是绝壁，只有一条路通向城内。而找到这条路就花了他一个多月。

还不到寻仙谷开放的时候，通往白城的路除了偶尔路过的货运马车外没有别人。他抬头可以望见那高耸入云的四座白塔，但是走了好几天依然感觉十分遥远。

身后传来马蹄声，他本以为又是货运的马车，便让到了路边，马车却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夫招招手，示意他上车。

是一辆出行用的马车。车内装饰豪华，坐着两人，均是女子。一位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脸色阴冷，眼神警惕的盯着他，另一位明眸皓齿，穿着浅色的儒裙，眼睛始终像是在笑一般的弯成月牙儿。

车夫看了眼愣住车门外的乡下小子，鼻孔发出声嗤笑“这位是我们左家二小姐，他菩萨心肠，大发慈悲，看你这个乡下小不点走这山路于心不忍，顺带捎你一段。”

“哦，哦。谢谢二小姐。”他老实的对车上的两人鞠躬，两个女孩年纪相仿，他分不清哪个才是二小姐，只得一起行礼。

儒裙的女孩咯咯笑了声，黑服少女冷淡的向里侧挪动让出来位置。

车门关上，车夫提起马鞭催促马儿继续奔跑。车厢里少年紧张的抱着行囊缩在一角，他没见过有钱人家的小姐，他唯一接触过的同龄女孩就只有杜鹃，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偶尔会像男孩一样，而这两位姑娘看着精致的像是集市上卖的昂贵的瓷人偶。好像看一眼也得花钱，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谢。”他只能低着头不断道谢。

“这条路前面就只有白城，前几天我跟商队出城就看见你在这条路上，如今回来又看见了你，算是有缘吧。”弯眼睛的女孩说“你去白城做什么？那里现在可不太平。”

“寻，寻亲。我家人死光了，有个伯伯说可以去投靠他。”虽然只见过一面，他心里小声嘟囔。

“啊，对不起。”女孩摆着手道歉，又赶忙转换话题“对了，你别看现在好像离白城很近，其实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能看见那几个塔了对吧，要走过去还得两三天呢。不过我们的马车速度很快，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城里了。”

少年抬头看了眼窗外，确实马车的速度飞快，窗外面的景色不断向后掠去，他没坐过马车，感觉十分新奇。

女孩又说“我们左家的马车都是特制的，硬要说可以算是初级的法宝了。而且普通人就能使用，很厉害吧。”

“嗯嗯嗯。”乡下少年不住点头，他在变故之前没听过白城，就算鹿刀客说那里能有道士的线索心里只当那是个山中城镇，也没听过法宝是什么，想想那个道士用的银丝应该也是法宝，而自己正坐在法宝之上，内心却不住赞叹。

“我们村都是牛拉车，一个板车能坐七八个人，就是跑不快，而且晃晃悠悠的。”他摸了摸屁股底下柔软的坐垫“这个马车连凳子都是软的，你们家真有钱。”

女孩又笑出了声，冯成济心想怎么她能笑的这么好听。

“不过现在白城是真的不太平，你…得小心点。你亲戚住在城东还是城西？”

“不知道，他说是住在城主家里。我之前在林子里迷路了，他给我画的地图太潦草，绕了不少远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他不是在城主府里有差事吗？”

“不是，他和我说要来这里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说是城主找他有点私事。”少年没想太多，只当和同龄伙伴聊天，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两个女孩目光相对，心里好像有了相同的想法。

“你那个伯伯，可是叫鹿刀客？”女孩试探的问。

“啊？你认识他？”冯成济有点诧异，心说不是说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名号吗。

弯眼睛的女孩疑惑的大量灰头土脸的乡下少年，鞋子破了个洞，大脚趾露在外面，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是被树枝刮烂的，身上也有股不算重的汗臭味。顿时明白过来，确实和那个把白城搅的天翻地覆的男人有些相似。

“现在白城人人都认识他，不过他应该不认识我。”女孩用手指摆弄额侧的发丝“上个月城里死了人，城主把他请来查案，他却在城里大闹一番，和城里的有钱人打架，还把一个老头子气的咳血。”

“他来查案干嘛和人打架？”冯成济也不知道他来白城的目的，听着反而觉得有趣。

“因为他是个怪人吧，我哥哥很喜欢他，我也觉得他很有意思。白城现在的水越来越混，他一个人就起到了那个搅起流动的作用。”女孩双手做出搅拌的动作“真的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只是他。”身侧的人突然出声让冯成济吓了一跳，劲装少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对面的女孩，“他做的一切都是道统授意的，他现在就是道统在白城的那只手。”

冯成济云里雾里，但也隐隐约约明白道统和道士是有联系的。

“嗯，不好说。”儒裙少女的手依然转动着发丝，她想了片刻，“公上师闭关很难想象与道统无关，但他同时我们家和韩太奶奶那边也一样被他摆了一道，同时对我们三家发难，看起来很像是道统在后面指使敲打我们这些为道统服务的凡人，但白塔上的高阶修士始终没有露面，也有可能是道统根本无意管白城里的琐事。”

“那他有什么目的。”劲装少女反问“他只是个局外人。”

“或许只是好玩？”儒裙少女笑着看向冯成济“你伯伯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少年挠头，他就见过鹿刀客一次，而且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很久。

“不过，”少年想了想“他是个好打抱不平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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