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7年。
洪武元年,二月初。
北伐大军攻克沂州后。
韩泰跟随右路军常遇春,分别克滕州,自此扼守住黄河,关上来援山东的大门。
左右两路大军,更别在常遇春、徐达的率领下,呈钳形攻击状,同时进攻山东重镇益都,山东全境望风而降。
北伐大军在短暂分别后,在益都会师。
益都北伐大营。
帅帐。
北伐大军将帅济济一堂。
韩泰坐在右路军,副帅常遇春的下首。
山东势如破竹的大胜,并没有让众人感到高兴,相反,帅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韩泰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
在大军汇合前,常叔就提醒他,在帅帐议事,不要说话,带着耳朵听就好了。
而他也没打算当出头鸟发言。
气氛压抑的原因,虽然谁都没说。
可大家心中都很清楚。
别看攻取山东的过程势如破竹。
其实并不是他们兵锋犀利。
而是整个山东境内,元军的抵挡十分弱小。
除了在沂州时,元军像某像样抵挡后,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完全可以说是在行军。
右路军克滕州,本意是扼断黄河,断绝元军来援山东。
可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元军根本没想过要守山东。
现在山东境内的元军,其实都是投效元朝的汉军。
这就意味着,元军早做好了放弃山东的打算。
山东的地理位置极为的重要。
历朝历代的南北割据政权,都会在这个地方,依托黄河展开激烈的绞杀。
无论是想要南下,还是北上,山东都十分重要。
而元朝如果想要守北境,守大都,那么就一定要战山东的。
现在元军几乎毫无抵抗的放弃山东。
几乎意味着,元朝要放弃大都了!
他此刻也想不明白,朱元璋比历史上早两年登基,更提前了对元朝的进攻。
可以说,明朝这边的准备,其实是不如历史上那般充足的。
历史上,元朝还拼死挣扎过,想要守住北方。
可现在,至少目前表现出来的形势,元顺帝想要干净利落的放弃大都。
“我这里有一份锦衣卫传来的密报,或许可以解释,元朝为何会如此。”胡惟庸忽然开口,打断了帅帐的死寂。
韩泰看向胡惟庸。
朱元璋把北伐情报交给了胡惟庸。
这个权利,也让胡惟庸一个文臣,虽然没有明确的职务,只是参赞军务,却在军中拥有很大的权力。
只见胡惟庸举着密折说道:“王保保在河南自li行省后,就与关中李思齐等四军阀之间不合。”
“就在我们进攻山东的同时,锦衣卫传来消息,关中四军阀在大明宫含元殿遗址结成反王保保联盟。”
“推举李思齐为盟主。”
“王保保拒不听从元顺帝的调解,举兵越过潼关,正在进攻关中。”
“王保保、李思齐等人都是元朝内部的大军阀。”
“他们之间的内乱,可能让元顺帝、以及元朝中枢对于守住北方感到绝望。”
“另外,就是陛下刚刚建极称帝,就敢于兴兵北伐,朝廷的气势,让本就绝望的元朝上层,更加没有了守住北方的决心。”
“……”
韩泰认真听着这些消息。
至于胡惟庸给朱元璋身上涂金抹粉,他也只是心中一笑带过。
元朝之所以有了彻底放弃北方中原的打算,其实就是内部军阀之间的内讧,而元顺帝又无力调解之下,生出的绝望。
“雍王当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韩泰听到胡惟庸忽然提到他,心中顿时戒备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韩泰。
韩泰当初在劝进朱元璋称帝时,就提到过新朝北伐,残元可能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不与朝廷战于中原北方。
事实证明,虽然原因多少有些出入。
可韩泰的担忧还是发生了。
徐达等叔伯脸上露出笑容,即便是蓝玉这些之前瞧不上韩泰的人。
此刻虽然一脸的不忿,可眼神也变了。
朱棣坐在韩泰下首,察觉众人的眼神,有些羡慕。
“雍王当初也说了,我们北伐,不光是要把元朝赶出中原。”胡惟庸继续说道。
又一次提到韩泰。
韩泰的戒备越发的强烈。
他很清楚,胡惟庸一定有针对他的谋划。
“雍王说,我们要尽可能的把元朝的有生力量歼灭于中原。”
“以防将来,残元有生力量遁入塞北后,成为我北方边境难以解决的隐患。”
“胡大人说的不错。”就在此时,徐达开口打断了胡惟庸的话。
胡惟庸句句不离韩泰。
他已经察觉,胡惟庸在针对韩泰,所以故意插口,不给胡惟庸谋划的机会。
“今天我和副帅召集你们,就是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当初在金陵城,我们制定的方案是,第一步,挥兵山东,撤其大都屏障。”
“第二步,旋师河南,断其羽翼。”
“第三步,拔潼关而守之,断关陇援军,然后进兵大都。”
“现在的形势,原定计划明显已经不适应了,你们都说说该怎么打吧。”
“末将先说说。”蓝玉第一个起身,大声说道:“现在看来,当初制定的方案,明显太过于保守。”
“现在元军急着撤退,而我们就应该大踏步的追上去,追亡逐北,慢了的话,恐怕会让元军生力军逃出塞北。”
“而河南的王保保和关中的李思齐等人正在激战,我们原定左路军的任务,也不应该只是守潼关,挡住元庭西北军阀。”
“而是应该全军压上,冲入关中!”
“趁着王保保和李思齐等人还在混战的时候,将其一锅端。”
“不行,河南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不打河南了吗?从河南直接穿过进攻潼关,虽然现在的河南,元军不多,更多是一些元朝汉军,可万一这些人断我们的后路呢?”冯胜摇头反对道。
蓝玉笑着说道:“进攻河南,可以从右路军分兵。”
“元顺帝急于出塞,奔逃往上都,那么大都的抵抗力度一定不会很大。”
“右路军分兵配合左路军,先行凿穿河南,然后右路军分兵部分,留在河南,扫清河南的元朝残军就可以了。”
“我赞同蓝将军的提议!”
“我赞同!”
“我赞同!”
……
帅帐内的年轻将领们纷纷嚷嚷着赞同蓝玉的策略。
“雍王你呢?”
徐达看着胡惟庸再一次把矛头对准了韩泰,脸上不由泛起一抹怒意。
心中更徒生无奈悲凉。
他不想去怀疑,但胡惟庸的行为,又让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大哥朱元璋在背后授意胡惟庸这么做的。
“雍王在半年前就想到了元朝可能保留生力军,撤出塞外,应该对于如何留下元朝大军,有比蓝将军更加完美的想法。”
常遇春面色变冷,第一时间,眼神严厉的看向蓝玉。
胡惟庸分明就是挑拨蓝玉和韩泰。
“雍王不是说过,会在北伐中证明自己吗?”蓝玉根本不在乎常遇春这个姐夫严厉的制止,冷笑问道。
“现在就请雍王说一说你的高见。”
“如果雍王你的高见能让我蓝玉服气,从今往后,我蓝玉绝不会再对你封王之事,说半个字!”
“反之,等北伐回去后,你最好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向上位请辞王爵。”
“看来本王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韩泰笑着起身,虽然是和蓝玉说,眼睛却紧盯着胡惟庸。
“林儿……”常遇春忙出声制止。
这分明就是个圈套,在他看来,韩泰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不予理会。
反正不说什么,无论胡惟庸还是蓝玉,他们最多也就是嘴上言语几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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