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觅夫记 第二十七章 黎三公子的亏本生意（5）

彩虹和朝霞是光，这个她知道，可余下的跟光丝毫不沾边啊。

柒柒不由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姑姑。

但见姑姑也怔怔的望着天边的那道彩虹桥，神色满是忧伤。

柒柒听不太懂姑姑的话，可是看见姑姑望着彩虹的眼中，盛满了忧伤，她也不敢乱说话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轻笑道：“姑姑你好厉害哟，比季夫子还厉害。”

季夫子是大家公认的苍南镇子上最有学问的人。

姑姑果然被她扯回了注意力：“我怎么又比季夫子还厉害啦？”

“季夫子说的话我还能听的懂，可是姑姑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自然是姑姑你比季老头子厉害啰。”

姑姑没好气的敲了她一爆栗：“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叫人家老头。”

柒柒仰着头冲姑姑“呵呵”傻笑着。

姑姑也不禁笑了，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叹息着：“听不懂才好，姑姑希望我的柒柒这辈子都不要懂才好。”

柒柒偎在姑姑怀中，和她一起看那座彩虹桥，没有再说话。

姑姑即说听不懂才好，不懂那就不懂吧。

隔了许久，姑姑又叹息了一声，低低说了一句话。柒柒只依稀听见自己的名字。

“姑姑你说什么呢？”

“哦，我说那只野鸡挺好看的。”

柒柒抬头望去，果见远处林子里一只有着长长锦毛的锦鸡正立在树梢上。

“姑姑，你瞧我的。”

柒柒娇笑着，飞身向那野鸡扑去。

牛车吱吱呀呀顺着官道不紧不慢的行在着，柒柒入目之处，再不见高高的、连绵不绝的山脉。官道两边是平坦的农田，一眼望去，几乎可以望到天的尽头。

她坐在木板车上，双手抱着膝头。

这时也是已近黄昏，一轮金黄的落日悬在远处地平线之上，金色的余晖洒落，把她目之所及之处皆染成一片金灿灿、柔和的黄，美不胜收。

“那些是光，是可以救赎这天下万物的光。”

柒柒看着这与苍南山不同、有着别样美丽的落日，忆起那日姑姑的话，仍然是不懂的。

后来的有一天，她终于还是懂了姑姑的话，却已是遍体鳞伤痛彻心扉。

那时，她是多么希望人生能够重头再来，她从不曾走下过苍南山。

可是，她已堕于魔道，永处地狱，沦落万劫不复之地，又何来“救赎”可言？她又要怎么才能破茧出了重重宿命的包裹？

一头老牛风骚地扭着屁股，悠闲地甩着尾巴，拉着辆快要散架的破车，带着柒柒走向了那深不可测、前路未卜的江湖。

是夜，柒柒和黎诺宿在一处半塌的土地庙里。

柒柒自下了苍南山，便被黎诺祸害的只顾疲于逃命了。虽是饿的头昏眼花，但相比较而言，她更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于是，她只去附近农家菜园子里，偷了几条黄瓜，与黎诺稍稍垫巴垫巴了肚子。

黄瓜其实也挺好的，即可充饥又可解渴。

只不过她几根黄瓜下肚，吃了跟没吃似的，后半夜便被饿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转头一看，黎诺靠坐在墙边，睡的正香。

月华如水，从土地庙倒塌的半边墙处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更衬得他那张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好看的紧。

其时月光朦胧，黎诺双目紧闭，哪里瞧的见他的眼睛？只不过没读过多少书的柒柒除了跟着老越学了几个词，也不是太知道怎么夸一个人长的好看了。

“沉鱼落雁、花容月貌”是夸女人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这几词柒柒又觉得用来夸黎诺，那是玷污了这些好词儿。

这个人虽说长的是好看，但是卑鄙无耻，老欺负她，活脱脱的一蛇蝎美人。

柒柒皱皱鼻头，伸手就想去捏黎诺的鼻子。

凑近黎诺，柒柒不由一怔。

皎洁的月光下，她极为清楚的看见，黎诺于双眉紧紧拧巴着，而他的一只手还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似乎于睡梦中，仍有无尽的痛苦。

柒柒的手便落不下去了，只在空中晃了晃，又悻悻然的收回。

算了，看在他被人家欺负的只剩半条命的份上，她就大度点，原谅他对她干的那些不仁不义、非君子所为的事了。

大度的柒柒起身出了土地庙，觅吃的去了。

按柒柒估摸着，此地大概距苍南山有几百里地了。苍南山那一带山虽不算高，但却是一座接着一座一重连着一重，起起伏伏的山脉似是延绵不绝没有尽头。

但不过走了这几天，那些延绵不绝的山脉不知什么时侯便消失不见了。一眼望去，一马平川，大片的农田间，间或略有起伏，充其量不过小小坡地。

柒柒在这些个小坡地上，晃来晃去，除了见着几只麻雀，就没见着那些肥肥胖胖的野兔野鸡什么的。

她抓了几只麻雀，在手心中掂了掂，轻飘飘的。这些小东西处理起来麻烦不过，还没什么吃头。

柒柒叹了口气，借着晨色瞅瞅小家伙们黑豆似的眼珠儿，俯头冲着它们“啊”的一声叫，然后手指一松。

数次麻雀被她吓的惊慌失措扑腾着翅膀四散逃了。

柒柒抚着扁扁的肚子，只觉胃中空的一抽一抽的，难受极了。

她要吃肉，要吃肉！炖的酥烂的整个蹄膀，烤的喷喷香的大羊腿……再不济，给她一个鸡腿也得啊。

她得想法子……

柒柒回到土地庙时，天色已大亮，土地庙中却不见了黎诺。

小小的土地庙，一眼便可扫视个遍。

柒柒出了土地庙，飞身上了屋顶。周边目力所及，除了几个早起的农人，也没见着黎诺的人影。

柒柒手中拎着两只已开膛破肚洗净了的大肥鸡不由从她手中跌落，又顺着斜斜的屋顶一路翻滚着掉在了土地庙门前那几块大石板台阶上。

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各奔东西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只是柒柒孤零零的站在这处破败土地庙并不太高的屋顶，心中生出了几分她自己也不太明了的、不知所措的慌乱与孤单来。

她怎么就觉得自己活像被主人家抛弃了的小狗狗？

初升的晨曦，透着淡淡的温暖，笼在她的身上。淡黄的阳光，映着土地庙前的草尖上滚动的露珠，晶莹剔透。

再远一点，那辆颠簸的她骨头都疼的破牛车旁，那头老牛安详的卧着，嘴巴不住地咀嚼着，尾巴也不时扬起，赶走落在它身上的苍蝇。

柒柒目光定定盯着那头老牛，心禁不住狂跳了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牛车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