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觅夫记 第二十五章 黎三公子的亏本生意（3）

更何况这太阳照的她头晃眼花，浑身汗津津的。脸上也痒痒的，她还不敢抬袖去擦，唯恐擦花了她那张脸。

“尽道锦里繁华，叹官闲昼永，柴荆添睡。清愁自醉。念此际、付与何人心事。纵有楚柁吴樯，知何时东逝？空怅望，鲙美菰香，秋风又起。”

骑在驴背上的黎诺忽地“哼哼唧唧”地唱起歌来。

其实凭心而论，柒柒虽没听太明白黎诺唱的什么，但他这歌儿唱的还是挺有气势的，于激昂中又带着丝丝沧桑，比老越唱歌唱的好听多了。

只是这会儿柒柒心情不太好，没那闲情逸致欣赏。

她把手中驴绳一丢，那根枯树枝连着那串玉米棒子一起也给扔地上，转过身双手掐着腰，气鼓鼓的道：“您啦，慢慢唱吧，小爷我不伺候了。”

不就唱唱歌哼哼小曲儿么，跟谁不会似的。

“晓窗寂寂春情稠，尽把芳心深意诉，低眉敛翠不胜春，娇啭樱唇红半吐。匆匆已到欢娱处，轻嗔汨汨连夜雨。枕汗衾热不成眠，更尽灯残天未曙……“

柒柒坐在道边大树的树荫，背靠树杆，高跷着二郎腿，也哼哼唧唧的唱起小曲儿来。

这道小曲儿是她从玉香阁里学来的，她觉都这词儿好听调也好听，便学了来回山上唱与姑姑听。

自她大些后能独自下山去集镇后，姑姑便就再也不曾出过苍南山。她觉得姑姑的日子过得太枯燥，便学了这小曲儿回家给姑姑解闷儿。

可谁知姑姑一听，少见的动了怒了，抬手就是一耳光打了她。

那是姑姑第一次打她，也是唯一的一次打了她。

当时她捂着半边被姑姑打疼了的脸，懵了。

倒是姑姑一耳光下去，望着她，自个儿却泪水漫了出来。

姑姑的泪水吓坏了她，她扑进姑姑怀里，连声道：“姑姑你别恼，你不喜欢听，我不唱就是了。”

姑姑伸手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

在山上只有姑侄二人时，她是不妆扮作男孩子的。那日姑姑凝视着她，突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对不起，柒柒，对不起，你别恨姑姑。”

她直愣愣的瞧着姑姑，满心的疑惑。她还没那么小心眼儿，就为那一耳光她就恨姑姑吗？

姑姑叹息着，把她搂进怀里，温声道：“柒柒，你要记得，你是个女孩子。方才那种小曲儿，且莫再学再唱了，那不是正经女孩子学唱的。”

“好。”她虽是不太明白，仍是乖巧的答道。

姑姑发了怒又落了泪，她便不敢再惹她伤心了。

后来，她又大了些，便知道她学唱来的那小曲儿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也难怪姑姑会生气。

可是这会儿，柒柒半躺半靠在树根下，想唱首曲儿来跟黎诺打打擂台，居然不由自主的就哼出了这首曲儿来。

也不知道姑姑在家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她？

柒柒扔了那串玉米棒，小毛驴自然是停步不走了，只顾着低头去啃玉米棒儿了。

黎诺骑在驴背上，瞧着树根下跟个驴似的也犯了犟脾气的柒柒，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他不是成心唱曲儿来气她的。这不是连着好几夜亡命奔逃，没怎么睡觉，被那毛驴儿一走一颠的这么晃呀晃，晃的他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差点儿没从驴背上栽下去。

这才唱首曲儿给自己提提神。

黎诺坐在驴背，听得柒柒也唱起曲儿来。

眼见这少年身量纤细，唱起曲儿声音清脆，还不曾变作男声，想是年岁还尚幼。

黎诺迫不得已拿捏着她，逼着她数次救他脱困，这时也不禁心生几份愧疚之心。

却听得她居然张口就是一首艳曲儿，又想起她一逮住机会就对他伸手动脚的，心中也不知是恼还是怄。

却又见，柒柒虽哼着淫词艳曲，却是眼神清明。她倚树而坐，嘴中虽是唱着曲儿，眼睛却怔怔遥望着远处，神色惆怅中带着几分茫然。

一首青楼艳曲，硬是让她唱的清丽宛转如江南小调，不带半点猥琐之意。

不太宽的官道上，一辆牛车“轱辘辘”的缓缓而行。

柒柒躺在牛车上，脸上盖着几片大如伞盖翠绿的荷叶，翘着的二郎腿随着牛车的晃动，也摇摇晃晃的，甚为悠闲惬意。

不过，这牛车也太过简陋，就是一头老牛拉着块木板。木头车轱辘一滚一颠，颠簸的本待闭上眼睡会儿的柒柒亳无睡意了。

而且，硬邦邦的木板，硌得她浑身骨头疼。

她能躺这么“悠闲惬意”，纯粹是为了气黎诺来着。

他们眼下走的这条路虽是官道，但到底处于较为偏僻的乡间，路面并不是很平坦。

这时牛车碾着块石头，木板车便向上一蹦再回落，柒柒也跟着向上一蹦再回落。后脑勺磕在木板上，把地眼泪都给磕了出来，翘着的二郎腿也绐蹦落了。

柒柒翻身坐起，怒道：“哎，你会不会赶车呀？还是眼睛不管用了，那么大的石头看不见吗？”

车夫黎诺悠悠答道：“第一，我还真是不会赶车，牛车、马车什么车我都不会赶。我只会坐车，要不你来赶？第二，我的眼睛没有问题，不过道上的石头还真是看不到，我只能看见牛屁股。”

柒柒愣了愣，张张嘴，不知该如何接他这话茬了。

她的眼睛也不由向牛屁股看去，就见那肥肥的牛屁股一走一扭的，扭的跟玉香阁胖胖的老鸨母的屁股似的。

“喂，黎诺，你是不是瞧着牛屁股扭的挺风骚的啊？”

柒柒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黎诺也不由失笑。这牛本就走的慢，又这么一走一扭，这屁股瞧着扭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风骚”。

两人都盯着牛屁股笑。

拉车的老牛在两人的笑声中忽地站住不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

柒柒：“它怎么不走啦？”

黎诺：“谁知道，可能是你嘲笑它，它生气了吧。”

柒柒：“不会吧？切，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黎诺意味深长的瞟了柒柒一眼：“那个，要不就是它跟先前那驴一样，犯了犟脾气了。”

只可叹黎诺这是白“意味深长”了，柒柒丝毫没听出他话中之意，很是认真的接道：“不会的，我从小在乡里长大的，可清楚了。只有驴才有脾气，牛是最老实了。”

黎诺似笑非笑：“你即那么清楚，那么跟我说说，它为什么不走了？”

柒柒张张嘴，瞧着黎诺一脸促狭的笑，不由便有些恼羞成怒。

她没好气的道：“它走累了，歇歇脚不行吗？”

随着柒柒语落，“走累”的老牛竖起了尾巴。

“那它这又是要干嘛？”黎诺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