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肆拾玖 拒绝

正值深夜。易歆家的大门被轻轻地响了两下；她以为是楼上的人发出的噪音，一时间没有在意，而是继续低头学习。随着敲门声再次响起，她这才走到门前。

“我能进来吗？”郑晟的声音传来。

细柔的回答响起：“进。”

郑晟轻轻地走了进来，随易歆的脚步上了二楼。他疑惑地在门口停住，看着易歆娇小的身影。

易歆回到桌前，俯身将刚刚未结的文句写完。她雅然一笑：“一切都还好吗？”

郑晟感叹道：“挺好，东西差不多都整理完了。”

“不会住的不惯吧？”易歆问。

郑晟摇摇头：“哪有，一切都很好。只是那间房子太久没人住，积了一层灰——花了一整个下午打扫。”

郑晟发现，他之前一直没有好好参观过易歆的卧室，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之前在这里度过大部分时光的一周时出于礼貌也一直没进去，只是在门口随意地一瞥。

墙纸与外面的不同，是淡淡的浅蓝色。屋内有一个小巧的湖蓝色沙发，衣服，靠枕，书和作业在上面堆成了一座小山。屋内除了一张象牙色的木质床之外，还有一个颇为瞩目的木质大课桌，上面足足有两层支架。课桌的上面，也林林总总摆满了文具，电脑和书本。地上摆着一杯没有喝完的矿泉水还有零散的几只袜子。

郑晟不禁偷偷笑了。他没想到表面如此端庄精致的易歆其实背地里颇为邋遢。不过也难怪。他有时候累了，也会疲于打扫内务，就任凭衣物随意摆放堆积如山。

易歆眨着眼睛，思忖着郑晟来的缘故。往往都是她有事主动找他——他主动来找自己还真是罕见。

“我们出去说吧。”易歆带领着郑晟重新下到一楼，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郑晟说：“我来是想找你先借单元门口的门禁卡，不知道你有没有多余的。房东目前不在城市内，所以交接并不顺畅。”

“没问题。”易歆迅速地从玄关的橱柜内找出了一张卡片，递到了郑晟的手里。

“如果你丢了，去物业买一张就好。反正不贵。”

“是，”郑晟说，“本也没打算长住，就不破费了。”

“还有就是，”他话锋一转，“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之前忘了，觉得还是转告你比较好。”

易歆十指相扣，脸色凝重了起来。

郑晟轻轻笑了，神态倒有些内敛了起来。易歆侧着身瞅着他，眼神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好了。”郑晟清了清嗓子，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有个人委托我要向你传达一件事。”

易歆看着他，说：“嗯。”

于是，郑晟将逸庭宣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易歆的表情瞬间闪过一丝阴晴，她微微抬眉：“还以为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情呢。是之前我问你的那个人吗？”

“是的。”郑晟说，“这种事情，我建议你还是——”

“凭你对我的了解，”易歆沉静地说，“你怎么不帮我把他拒绝。”

她轻佻地说道：“逸庭宣懂什么？他无非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批评教育一顿就好了。你要是仁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没人知道。”

郑晟难掩心中惊讶：“这就是你的回答？”

易歆耐人寻味地挑起嘴角：“你教学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吧？”

郑晟笑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多了去了，还有更夸张的。我还是决定要为逸庭宣负责，至少给他换来一个答复。我没想到他最终会委托我来告知你这件事情——也难为他的信任了。我只是觉得，无论是喜欢还是被喜欢，都是一件好事，值得被严肃和认真对待。”

“是吗？”易歆突然说，语调有些尖锐上扬。

郑晟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没有做声。他不知道，也不敢妄加揣测易歆说这句话的用意。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在幻想中，易歆已经说出去了这句话。但可悲的是，她还被困在冰冷的现实。

易歆说：“那麻烦请你转告他，我的答复是拒绝，以后有机会我会亲自对他说的。”

郑晟郑重地说：“好的。”

“就这样吧。”易歆搓了搓眼睛，淡淡地说，“我还有一篇论文没写完呢，准备去厨房冲杯咖啡了。”

她真挚地对郑晟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举手之劳。”郑晟打了个哈欠，往门口走去，“那我就先告辞了。”

随着大门的关闭，易歆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心不自主绞在了一起。

永远都是别人。

换做到自己身上，人总是这样的不明白，最精明的情感咨询师也有可能陷入混沌和迷惘。喜欢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是三个问题。

她无能让他属于她，也不能让她属于他。

这两个“他”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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