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杖尔看南霜 （五）浮世梦

自我被解禁以后，叙再也没来过燹心池，他不给我见到他的机会，每日只有我与夙守候在这空荡荡的禁地。夙告诉我，近日叙总独处于畅然居又或是巡视其他弟子练功，高兴起来了还会教授她们“御剑术”。叙也会同她们玩乐，有时也会抚琴，有时候甚至还会与舞姬一起起舞。这都是以前他很少做的事情，这些日子兴致似乎特别高，以至于整个紫殇山之巅的气氛都变得其乐融融，当然除了冰冷的燹心池和樱珞别苑以外。

其实知道他是开心的，我起码也不会那么愧疚，只是他不来，我便会疏于练功又顾自胡思乱想去或者与夙谈天说地。直至后来的某日，夙不声不响的也不来此练功了，我才开始觉得这个日子过的真的很乏味。一个人面对着一个池子，一堆树，每天飞来飞去的，感觉那些树在脚下发出抖动的声音就像是轻声嘲弄别人的笑声一样。

夙走的这些天，我也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突变，不知哪儿来的两股气流，像是要在我体内争个你死我活一样。我愈运气想平息，它们便越活跃，仿佛灼烧般的疼痛。越长大，越发现自己的特质，也难怪父王、离长老、叙看着我时的眼神那么怪异。

我是一个天相被阻隔了的孩子，我是一个没有过去与未来的孩子。

既是闲来无事，又不好于练功，我便开始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某日，我看着这空荡荡的燹心池突发奇想，何不用这一池千年寒冰之水制住我的灼热感呢？我又望了望周围——依旧是空无一人，其实在这么阴冷的山巅，连只虫子也不会有。于是，我大胆宽衣进入池中，开始闭目打坐，心中一直念着叙教授我的逆息之法。不知不觉的我便睡去，慢慢的走入了我的梦境。

梦境中，我又站在了这个熟悉的地方——燹心池，不同的是我浑身都是伤，并且衣衫褴褛、非常狼狈。

而我的正前方——叙的一袭白衫被微风吹起，站在燹心池旁的他显得格外的清新俊逸、温文尔雅。他手执笛子、默然吹曲，我看着他遗世独立的背影，听着那充斥着孤独与绝望的袅袅笛声。

虽然只是梦，但是真实到我可以感受我浑身的伤痛，我渴望向前挪动一步，渴望与他的距离再接近他一点点，但是无力的双腿让我重重的摔倒，趴在了他的跟前。瞬时，他的笛声破了一个音戛然而止，他转身、目光与我对视竟然是一阵愕然。原本我以为他会因为我弄出的杂音扫了他的雅兴而嗔怪我，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蹲下来扶起我了并将我包进他纯白色的斗篷里道：“我知道你走的那刻就注定你会回来。”

他俯下身来，吻住我的唇，像幼时一样，我的伤口渐渐愈合，一点儿也不会疼痛了，但是这个吻就像他的笛声和他的背影一样——孤独到冷。

“珞儿，我再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情感。”

我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他的眼睛竟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畅然的笑，他握起我的双手：“珞儿，你知道吗？其实有这样一个我，对你，不止是三生三世的等待与守护；有这样一个我，明明都能在你刚出生时就能找到你，却不敢告诉你我对你的是爱情；有这样一个我，总是把你的幸福交托到别人手上，自己暗自伤痛……而此时此刻，我不愿意再与这一池冰冷的池水相伴，只为让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的容颜不老，我希望能与你白头到老、忘却凡尘、共度轮回！”

突然梦醒了，浑身发热发胀，感觉周遭的池水开始沸腾了，我努力停止运气，用力的睁开眼睛，池水瞬间炸开，溅起了两丈高的水花，水花一路延伸，落在了池中的雪莲上，雪莲瞬时发黑枯萎。

这是怎么了？我好害怕，我好像又闯祸了！等我定下心时才发现多月未出现的他，此时正站在池子边上愕然的凝视着我。

“啊，师父！”我“奋不顾身”的站了起来，可我的头却被他压住，又落回池中恶狠狠的吃了一口池水——原来梦是假的，师父根本不会怜香惜玉！

“先把衣服穿起来吧。”他说完就走开了三丈远，背对着我开始打坐。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尴尬，从池中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穿好衣服，边穿衣服边想着要编造什么样的理由去搪塞这么大的一件事情。虽然我并没做什么，但是雪莲二次枯萎确实又是因我而起。上次它用了十年修复，花了樱叙许多心思，那么此次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