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浊 第十四章 金涛与汤程

东楚收回火州城至哈甘城一线，将以扎木台为首驻扎在边境的扶瀛军队彻底赶回北方草原，东楚国民心振奋。

西楚皇帝寝宫内，楚梦凡躺在侍女怀中，闷闷不乐道：“这扶瀛国平日里猖狂的紧，怎么连东楚楼太监都打不赢，实属废物！朕看以后就不用纳贡了。”

“皇上，”杨正荣坐在一把木凳上回应道，“依老臣所见，纳贡之事还有待商榷，毕竟我国乌斯城外的力巴里还驻扎着五万扶瀛军，东楚除掉西北外患，眼下所有的精力都会放在西楚，如若不向扶瀛纳贡，以目前的兵力恐怕难以抵挡东楚。”

“早知道这样，就该截掉吴怀的辎重，杨首辅，你也是，为何不让朕出兵？”

“皇上，我们应以大局为重，收回关外失地，一直以来是先皇的遗愿，亦是民心所向，万不能做违背民心之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出兵灭了乌斯城外那些北蛮，还乌斯城一个清净，这总可以吧。”

“恕老臣直言，目前兵力不足，若是执意出兵力巴里，不论成与否，倘若东楚此时进军，只靠国内不多的储备军和苍兰海那些江湖女流之辈，难以阻挡。而且，菩提山印辉住持前几日送来密信，称以往之事多是念及先皇的恩赐，释迦尼古佛现已圆寂，以后便不再插足我国之事。处境艰难，应卧薪尝胆，待到时机合适再做打算。”

楚梦凡在屋中悠闲地踱步，道：“杨首辅，你从六十岁掌管朝纲，辛苦了。不知你家中可还有人否？”

杨正荣诚惶诚恐，道：“回皇上，家中一妻一儿在梁州安居。”

“嗯，”楚梦凡一手扶在杨正荣肩上道，“朕念你为国鞠躬尽瘁，许你回家中小憩几日。”

杨正荣立即跪在地上，“皇上，老臣......”

此刻，有千言无语堵在杨正荣心里，十年为国费心操劳，尽心竭力，付出一切，当年年幼皇子，如今亦可管理朝政。杨正荣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可突如其来的这一天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十年，西楚国上上下下井井有条；十年，西楚国无外敌侵扰亦无内忧；十年，西楚国已从当年任人宰割一小国长成可抗衡任何一方的大国。十年，杨正荣十年心血做的嫁妆，最终是要披到楚梦凡身上的。

十年操劳，换来一句“小憩几日”，杨正荣虽心有不甘，可也无奈何，瘫软地伏在地上，顿首道：“老臣......老臣叩谢皇恩。”

“小涛子，送杨首辅出宫。”

两日后，杨正荣告老还乡，文武百官在城门口恭送。

杨正荣坐在去梁州的马车上，思绪万千，回首看了最后一眼忆楚城，回想自己从大都小官员受二品文官晁武赏识，成为这西楚内阁首辅，如今当真能功成名退了吗？杨正荣不知，心念天下百姓，可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太监小涛子站在忆楚城城楼之上，邪笑道：“杨阁老，这以后的西楚你可就管不到了。”

西楚皇帝寝宫中，镇国大将军文景磊坐在往日杨正荣所坐的那把木凳上，“皇上，杨阁老不能走，他走之后谁能胜任首辅之位？”

“文将军，此事你不必多言。朕召你前来是为了力巴里那些扶瀛军的。”

“皇上，此事杨阁老临行前有交代，莫要妄动啊！”

楚梦凡大怒，道：“文景磊！你一口一个杨正荣，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太监小涛子在旁应和，道：“文将军，西楚的皇帝是谁不用小奴告诉你了吧，说话可要三思后行！”

文景磊年迈身躯止不住地发抖，“皇上，清剿力巴里之事，老夫答应，但是望皇上莫忘先楚是怎么灭亡的！”

“大.....胆。”小涛子尖锐的嗓音被文景磊的眼神震慑住。

楚梦凡心虽有怒火，可口上还是和蔼口气，道：“文将军，所言极是。那明日启程？”

“皇上，老夫需再征召些兵马，以备东楚趁虚之机，十日后启程！”

“十日就十日，朕等你凯旋！”

出了寝宫门，文景磊心中叹服杨正荣的远见，杨正荣临走时特意找到文景磊商量力巴里之事，深知楚梦凡的意图，与宫中宵小之辈，想及此处，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涛子。

小涛子笑容满面，道：“文将军，夜黑，且慢行。”

文景磊“哼”了一声，就大步走去。小涛子眼神瞬间阴冷下来，心道：“一介莽夫，你猖狂的时日可不会太久了！”

小涛子回到皇帝寝宫之中，轰走其他太监侍女，只留有小程子。

小涛子顺势坐在龙床之上，给楚梦凡缓松筋骨，小程子则捶起了腿。

楚梦凡闭着眼讲道：“小涛子，清剿力巴里，文老将军怕是不成，到时让小程子去监军。”

小涛子与小程子互对一眼，小程子说道：“皇上，文将军领兵有方，清剿力巴里那些北蛮，易如反掌，无需奴才去。”

“可朕这心里实在有些担心，毕竟东楚......”

小涛子接口，道：“皇上，您啊，就安心吧，文将军不是说了嘛，会再征兵的，想那东楚毕竟刚班师回朝，不会轻易再举兵了。”

“嗯，还是你俩能让朕安心，杨正荣在这确实让朕舒展不开拳脚。”

小涛子奉承道：“皇上文韬武略，文能治国，武能用兵，要不是皇上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怕全朝文武百官都无用武之地了。”

等楚梦凡睡下后，小涛子和小程子回到窝房中，小涛子长舒一口气，道：“汤程，咱俩可算是熬出头了，杨正荣被我们撵出忆楚城，现在文景磊马上就要死于疆场了。以后就不用睡在这简陋的小屋子里了。”

太监汤程道：“哎，还要等十日！”

“十年都等下来了，十日不远了！对了，让你写给力巴里拔烈的信送出了吗？”

汤程回应，道：“送去了，送去了！肯定让文景磊那老小子有去无回！金涛，以后这西楚除了皇上就只有我们两个最大了，想想就兴奋！”

太监金涛，道：“我们在这十日里务必要谨慎，今日我就有点鲁莽了，不该顶撞文景磊。”

“无大碍，我已经在忆楚城内挑好宅子了......”

这一夜，金涛和汤程幻想着十日后俩人的幸福生活；这一夜，杨正荣还在苦闷西楚国未来的前景；这一夜，小道士方十一却被老瞎头和释尼打呼噜声而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