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的孙子 诬陷

一本好书，难在里面的角色难刻画，难以圆满。有时候写着写着这角色我控不住了，他想要什么，他想要做什么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陈述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脑子里还能意淫着黄色画面，嘴里还能叼着烟，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阿述，黏面做好了，去给你二娘家送点”母亲吩咐完，跪在灶王爷的纸画像嘴里碎念着“灶王爷，保佑庆之那孩子平平安安的”，沐红鲤灶王爷也不知道管不管平安。沐红鲤行为举止透着一些不应该是这副北方朴实农村妇女的气质，说话的字里行间容易让人误认为大家闺秀，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似乎是被世俗教训的服从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起五更，按照习俗，放鞭炮辞旧迎新，给家里供奉的各个大仙烧香磕头，灶台后面是灶王爷，因为家里狭小财神爷也在旁边吃着烟火气，水井边上没办法贴只能委屈移到过道里。

黏面是北方农村只有在过年的那会才会倒腾出来的和东北黏窝头差不多。有些人对这玩意视若无物，有些人视若珍宝。

陈述浑身颤栗的本想扯着嗓子嘶吼，但望向虔诚烧香磕头祈求的母亲，心里的闷气像泄了气的皮球，有脾气那是有性格，但若脾气倾泻到自己家人身上，那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陈述走到水井前，母亲还在烧纸，，陈述跪下磕头同样祈求在外的哥哥平安，抬起头望向母亲：“妈，为什么还要给她家送黏面的，我哥当初为什么离开家，七年没回来，还不都是她们家惹的事”。

母亲若有所思呆滞的神情，并没有言语什么。陈述看着母亲那不知是被烟熏还是勾起回忆湿润的眼眶，硬生生咽下了一肚子的怨气，拿起黏面走出门去，希望顺从的行为能让这个朴实的北方女人心里能有一丝安慰。

陈述走后，这个平时少话更多是一些吃亏没什么所谓的女人，决堤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嚎啕大哭，瘫坐在地上，双眼涣散无神，泪水落在还在烧着纸的火盆中，发出呲呲的声音也像是期望和希望破灭的声音。把这十五年来受尽的心酸和不为人知的委屈都埋在阵阵作响的新年鞭炮声中。

女人抽泣着：“庆之啊，别怪妈没给你伸冤，冤枉你的人，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走出这个穷地方也好”。

陈述走在吱吱作响的雪地上，刺骨的冷让他想起当初那个尖酸刻薄的二娘是怎么一步一步最后逼着他哥下跪道歉的，陈述记恨这个女人，梦里都会捅上两刀作为利息。作为陈家的种，陈述清晰的记着老头临死前把他喊道床前说：“阿述，有所执，成事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耳边全是逼走一个肩上本该是草长莺飞的少年七年未回家的刺耳声音。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沐红鲤啊沐红鲤你说你怎么不把这个孽种淹死在尿盆里，学什么不好学偷钱，今天我就替你妈教训你，跪下给我磕头道歉”王红霞掐着腰，瞪着眼睛手指着默不作声却站着笔直的少年，诠释了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骂街泼妇形象。

王红霞的大嗓门在村里出了名的大，比大队的喇叭都好使，一嗓子招来一群人在街上的闲人围观，议论纷纷，一个一个像是破案专家，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估计就是他偷的，穿的破烂也就算了，十几岁了不能偷东西啊，真是没教养”，“真事儿，穷不要紧，你别偷啊，看他爷爷逃难过来可怜他们收留他们，竟然偷钱”

被称作沐红鲤的女人，连忙赔着不是，那腰弯的比平时下地做农活都弯下不少，脸上尽是苦涩。

被这些恶语相向认作是贼偷钱的少年，昂首挺胸，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似乎觉得可笑，也替他们感到可悲，也是，穷山沟子能有几个读过书的，能有什么分别善恶是非的能力，不过是随着大风，风往那刮，他们往哪倒，他们站在阳光下，站在无知即无赖的制高点。

王红霞看着这个被自己说是贼的少年竟然神情漠然，嘴角还有一丝冷笑，当即感觉自己的威严被践踏的荡然无存，被无视的感觉泼妇岂能忍？快步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摔在身高快追上自己，名叫陈庆之的少年脸上。可不要小看农村妇女的手劲儿，常年做农活，那手上的新茧覆盖老茧，层层覆盖那手早就如同铁砂掌了。

虽为泼妇但作为一个庄稼人还是不懒的，风吹日晒，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规律，早已练就一身比在健身房里喝蛋白粉的肌肉男小鸡仔强太多了。

一巴掌下去让毫无防备陈庆之的脸上多了一个阴红的巴掌印，甩巴掌的惯性直接把这个17岁的少年扇在了地上。

作为母亲的沐红鲤惊慌失措，赶忙拦住没准备再扇第二巴掌的王红霞说道：“丢了多少钱我赔，我赔，庆之还小不懂事，别怪他”说完就连忙就伸手在那条穿了不知多少岁月严重褪色的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因妥善保管而看起来崭新绣着牡丹的花边手绢，打开包裹严实的手绢里面是面值最大十块的零钱，一共八十七块五。

王红霞一脸嫌弃翻着白眼：“沐红鲤没看出来啊，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呢，穿的挺烂手绢倒是崭新，才八十多块钱用得着包这么严实，再说了也不够啊，他偷了我孩子一百，这才八十多，这么滴吧，带上手绢给你算一百吧”泼妇就是泼妇尖酸刻薄完全不是需要装饰，直接本色出演

陈庆之看了眼想要息事宁人的母亲，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突出一口血水，一把从母亲手上抢伸手去拿即将属于王红霞的牡丹手绢，“妈，这钱不能给，儿子没偷他孩子钱，今天你要是把这钱给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就承认那钱真是我偷的”。

王红霞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抬手就到陈庆之眼前，沐红鲤不知道王红霞是要抢钱还是气不过准备再扇一巴掌，连忙拦下，伸手就夺过陈庆之手上的钱。

陈庆之死死攥住不松手，就那样站着看着母亲。

沐红鲤眼里噙着泪水一巴掌打在和自己身高相仿，历来孝顺从不让自己格外操心的儿子胳膊上。少年拿出用手绢包裹的钱，把手绢放在了母亲口袋里，没人知道那个崭新的破手绢对自己这个可怜的母亲意味着什么。

“这也不行啊，还差十几块呢，把那个手绢拿过来，或者你给我跪下磕个头再道个歉，就当压岁钱抵了”面对王红霞的咄咄逼人，一个上学饿了三天没钱吃饭硬是没向同学张嘴，冬天零下十几度没钱坐车穿着单薄外衣从三十公里外的县城走回家都没求路人搭车的七尺孩子，让众人膛目结舌的扑通一声跪下了。沐红鲤看着自己这个做事强硬倔强但从不给自己找麻烦的懂事儿子泣不成声。

陈庆之跪着抬头看着刻薄的王红霞：“妈，我发誓钱不是我偷的，要是我偷了让我来世投胎进不了咱家，妈你儿子不是贼”。沐红鲤相信自己孩子的品性，可若今天不息事宁人，今后在村里的路可就更难走了，这些人今天你不让他们如意了，日后你真的想不到他们会怎么刁难这两个孩子/

那天在场的十七人男女老少皆有，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没一个人相信钱不是他陈庆之偷的。这天大的委屈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就这么一肩挑之了。

“二娘，钱我没偷，那八十七块五你拿着，我还欠你十二块五，等我挣了钱立马就给你”。声音无力没有丝毫的中气，少年没对王红霞妥协，他为了母亲为自己和弟弟的着想，向这个狗屁的世道认了怂。

“等你有钱等到猴年马月啊”王红霞声音刚落，就听到在沙土堆上坐着的儿子喊救命的声音，不远处陈述拿着板砖，就那种最普通的红砖，要半条命还是可以的，就朝着王红霞儿子李小雨跑去，众人见状就连忙飞奔过去制止。

李小雨那胆量，一个12岁的孩子打雷下雨都得抱着王红霞睡，看见狗更是要了半条命，这看见陈述拿着砖头要拍自己吓得魂儿都没了，不过手脚还算利索，就连忙往上爬，他往上爬，沙子往下流，爬着爬着，他看到沙子流下去而露出的百元大钞。连忙拿起来举着也不顾辈分年龄大小喊道：“述哥，述哥你看钱找到了，我忘这了”

众人先一步跑到李小雨的面前，生怕陈述一板砖拍死李小雨闹出人命，看着举起来的百元大钞，像是迟来的正义，血红的颜色，打在这一个个破案专家的脸上，一个个像是刚从酒桌上撤下来，别管男女老少一个个都涨红了脸化作正义的使者：“你看我就说不是庆之偷的吧还不信”，“对对对”，都互相给着台阶下。

你们要下来是吧？陈述就硬生生的把台阶拆了破口大骂剑指王红霞：“你儿子玩沙子丢了一百，害怕被你骂，就诬陷路过的我哥，你妈个比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是我哥，你他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哥是贼，还有你们这群王八蛋也都符合着，我爷爷死那天我哥都没跪，你他妈的畜生逼我哥给你跪下，他都发誓了你还是不信”。

陈庆之自打记事起，对这个家里的人极为在意，他可以挨饿，他不会让家里人挨饿，他什么罪都能受，什么苦难也都能经历，他愿这些不遂人愿的都放在他身上，和他那个爷爷如出一辙，外人极其看重的金钱他反而不在意，相反外人不在意的小物件，他总是愿意留着给弟弟，饭碗里要是多块肉就夹到母亲碗里，说再吃肉再长高拿的多费布料做衣服和鞋啊，母亲少纳几针鞋底不就多轻松一会嘛，一个极为在意这个家的少年，敢这么发毒誓，可能那些正义使者判案专家，一辈子也体会不来亲情血浓于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红霞装作不好意思一脸歉意的去道了歉，陈庆之笑着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第二天陈庆之就去了内蒙古打工，母亲没劝，弟弟让哥哥多保重。多年后内蒙古出了一个能和孙满弓叫板的汉子。南北朝时期有白马陈庆之一说，太祖读正史《陈庆之传》，多有圈点评论，批注‘再读此传，为之神往’。千军万马避白袍。

陈庆之走后的第二个月往家里寄了一封信，信封里除了一封信，还有十二块五毛。

农村孩子多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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