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故事会 第六章 长生村 下

脑子有问题的瓜妹也说他脸色奇怪，李铁牛这才慌了神。他对着清澈的水面偷偷打量自己，只见水里的他脸上冒出一道血水，他心头一跳，回头看去，屠夫背着半只猪就在他的身后，原来血水是猪肉身上流下来的。

好在是虚惊一场，他脱了鞋气愤的甩向屠夫。屠夫一见是他吓得连猪肉都来不及捡回，神情惊慌的飞速逃走。

李铁牛背着半扇猪肉，遇上一群要抢肉的人，他们看见李铁牛，也口口声声说他有病，还叫出一个小孩和他掰手腕，结果他竟然输了。

在孩子们和牛犊子等人的嘲笑声中，李铁牛满头雾水，这些天每一个人看到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虽然他表面上讥讽其他人发疯，但心底早已暗自打起了鼓。

狭窄的小道，小贩的吆喝声，四面石头砌成的墙，他坐在脏兮兮的石头上紧邹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而实际上，小孩的手肘下藏着一个机关，而机关下则有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实则李铁牛并不是和孩子比力气，而是同村里力气最大的人比。

当夜回家，他对着镜子掀起头发仔细打量，尽管嘴上不承认，可心底也隐约猜测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

眼看马医生提出的办法确有成效，村民们决定一鼓作气让牛犊子提前结婚，借着结婚典礼让李铁牛彻底信以为真。

晚宴开始时，李铁牛带着红布包裹的珠宝出现，当新郎得知珠宝是从祖坟里刨出来的，当即火冒三丈要对李铁牛动手，这时掌控全局的村长一把将其拦住，一边虚伪的夸他，一边拿起装了烈酒的大碗递上去。红艳艳的灯笼，黄橙橙的玉米，丰盛的宴席，喜庆的氛围，周围满是欢声笑语。平日对他极不待见的人们，各个笑颜相对，连村长也对他褒奖有佳。

李铁牛何曾被村长如此好言相待，感激之下一口气将酒喝的一干二净，如法炮制，桌上每一个人都向他敬了烈酒。即便是酒量再好的人，如此猛灌，身体也会出问题的。

晚宴还未结束，李铁牛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倒地不起。又是一个下雨的日子，气温很低，雨水冰凉，房檐上，街道上，接连不断地溅起豆大的雨珠，蒙上了一层层白蒙蒙的雾，仿佛是自然形成的一层没有尽头的轻纱。

当李铁牛透过门缝看见几十个男人在他门前盯着倾盆大雨庆贺春雨时，他有些吃惊，好好的天气不出去庆祝跳舞，偏僻要选一个暴风骤雨的日子。他略一犹豫，见其他人齐声喊着：“雨打三月春，明年是个好收成。”

作为长生村的一份子，他待多想也心急火燎的冲了出去。在雨中像模像样地和其他人一同以舞庆祝。然而第二天他便发了高烧，瘫在床上无法起身。当村民把他抬进马医生的医务室做检查时，结果出来了，马医生满是遗憾的宣布他患了癌症，生命已在垂危之际。

望着高高的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山川河流和住了几十年的村子。自以为时日无多的李铁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或许人之将死，他闻到了青草淡淡的香气，也记起了村民们对他的怪罪。

这时陈寡妇的肚子越来越大，虽然李铁牛活不了多久，可他对未出生的孩子却给予厚望。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陪伴，可看到陈寡妇要喝落胎药时，李铁牛当即摔了药罐子，并一巴掌拍了过去。

他对陈寡妇说不上温柔体贴，可也一直像媳妇一样对待她。这一刻，李铁牛感受到了被人背叛的感觉，脑子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阵巨大嘈杂的嗡嗡声，像是一群马蜂在他脑子里打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孩子为什么要害死。这时陈寡妇跪在地上无声哭泣，因为村民们让她二选一，孩子和李铁牛只能活一个。

李铁牛想起了瘦子大胖儿子说的话，“他们都是骗你的。”

看着要寻死的陈寡妇，李铁牛懊恼的流下泪水，因为他的胡作非为，才会让所有人恨不得杀了他。因为他的错误，才会让他的女人和孩子备受冷眼。

他看着一只脚悬空的陈寡妇，声音颤抖，语气哀求道：“我来、我来。”

黑夜犹如深渊，神秘而恐怖，让人害怕，明晃晃的火苗就像是鬼火一般，在黑夜里发出无声的尖叫和哭泣。原来有时候，一个人犯下的错误只能用生命来赎罪，即使他想回头，也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了。

站在山上，风在云层里不停的飞舞，一根枯木在风中打着哆嗦，鱼群在海里安逸的觅食。李铁牛一个人拖着一口蓝色的棺材走进了山里，主动选择了死亡。

李铁牛死了，陈寡妇抱着孩子离开了长生村，村子终于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往日的吵闹和嘈杂。人们带着愧疚和失落陷入寂静，虽然一切都改变了，可天空还是昨日的样子。

每天清晨，白色的云彩照出无边的峰峦。晌午时分，太阳推开薄薄的云雾，释放出灿烂的光芒。随着天色一点点暗沉，太阳的光泽渐渐退散，化作橙红色的夕阳。周而复始，旧的一天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村民和李铁牛的关系就像是飞鸟和鱼，永远不会相互理解，也拥有不会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