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简而言之，吕不韦膨胀了。
严青继续说着：“除了妄图替换秦法，吕不韦还有另外一个意图。”
政哥跟蒙恬，都挺直了腰杆，示意严青继续。
本以为是闲聊，没想到干货满满。
蒙恬心想：难怪大王对严君如此重视，比见鬼谷子的弟子尉缭还要重视。
之前蒙恬还不懂。
他请严青过来，态度恭敬，仅仅是因为遵循政哥的命令。
可现在蒙恬明白了，有些人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严青就是这样的人。
政哥觉得本该如此。
王弟成蟜被迫造反的事情，阿青都能推测出来。
现在吕不韦编出《吕氏春秋》的目的，也已经被阿青给识破。
“是什么？”政哥询问。吕不韦的意图，政哥猜到一二。
正因如此，两者的矛盾才到了不可调节的程度。
严青直白说：“取民心，得山东士子投向！现在六国人人都知道吕不韦，是四公子一样的人物。”
战国四公子，田文，赵胜，黄歇，魏无忌！
四者门客众多，影响力深远。
“！”政哥惊讶道，“吕相国挂起《吕氏春秋》，不是想让人修改，而是想引起轰动，这点寡人清楚。问题是何为‘取民心’？”
严青：“就是取得民心的意思。”
“……”蒙恬汗了一个，担忧地看向政哥。
他陪同政哥召见各国人才，已经多次。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对话。
什么是取民心？就是取得民心！这不是废话么？
这样与君王对话，会被赶出去的！
政哥表情没有变化。
蒙恬不晓得，严青这样的说话方式，政哥早就习惯了。
政哥补充询问：“怎么取得民心？”
严青不怯场，直言道：“用宽政替代秦法，自然取得民心。”
这话，让蒙恬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意思是说……秦法不得民心！
好家伙！蒙恬清楚，秦法在大王心中的地位，敢当着大王的面说秦法不得民心的，严青还是第一个。
他喵的。
蒙恬总觉得，严青的答话，都在往作死的方向去走！
政哥终于也是皱眉，询问：“秦法不得人心？二十等公爵制度，不得人心？商君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也不得人心？寡人不懂，我大秦如今正是民心所向，寡人也是指哪打哪，如臂使指！”
严青面无表情。
秦法得人心？秦法只是工具。
既然已经决定摊牌，准备迎接秦王政的翻脸，他就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道：“从古到今，宽政仁政才能得人心。”
“这……”政哥。
政哥正要说什么，严青又道：“不过仁政宽政，其实很多时候没什么卵用！有时候，其实是蒙骗到的民心，做不得真。”
政哥点头：“如同当年的田氏，以大斗借贷小斗收，小恩小惠取得民心，终于田氏代齐。可后来，还是贵族横行，不比我大秦，平民也有出头日。”
严青点头：“就是骗取民心，用完了就扔掉，过河拆桥！行仁政不是吕不韦的目的，用这个说法骗取民心，才是他的目的！”
“而且他的民心，不是平民之心。”
这话让政哥一愣，然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士者得民心！”政哥恍然大悟，“吕不韦的思想跟秦法的实施手段不同，他是从上往下，而秦法是……”
吕不韦依然是分封的那种。
而秦法则是只有一个上，其他的都是下！
在秦法眼中，只有秦王高高在上，其他所有都是民！
严青见政哥表情变化，就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
严青继续说：“吕不韦想骗取民心，其实秦法……应该说，商鞅变法也是要骗取民心。他主张一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但大王你要清楚，大秦终究会成也商鞅，败也商鞅！”
政哥再次跪坐直了，询问：“为何？”
严青不客气说：“大王跟平民，始终隔了一个秦法，隔了一个商鞅！无论大王采取商鞅的愚民，还是吕不韦的宽政，那都不是大王的主张！”
“民心可用！吕不韦想骗取民心，商鞅想帮助大王，骗取民心。但大王你本人，就能直取民心，为何需要隔着商鞅、吕不韦？”
“法之下，都是民。法之上，只有大王你一个，至高无上！”
“商鞅是很伟大，但他所制定的秦法，服务的是大王你。你为什么事事都得依据秦法？”
“秦法教你要统一华夏么？”
“秦法教你要统一文字，度量衡，车轨么？”
这话一出，蒙恬惊了。
政哥目光之中，充满了激动，他拉住严青双手说：“阿青，你怎么知道寡人想灭掉六国，一统华夏？还想一统文字？”
严青：“是吧！这前无古人的想法，你有！自从东周开始，这五百年的分裂历史，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谁有？就大王你有！”
“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那么……”
“大王，你想秦法得人心，秦法就可以得人心！”
“在你面前，商鞅算什么东西啊！”
严青越说越激动。
现在的秦法，基本都是商鞅留下的那一套。
到秦王政，已经六代了！不做更改。
是改不了？
不！是不愿意改！
秦法就是一条捷径！
而捷径，是会让人上瘾的！
政哥若有所思，严青继续愤然说道：“走捷径，很快，很舒服！想更改的时候，遇到困难了，就退回去！谁不想舒服呢？”
“他不改，留给你改。你也不改，留给你儿子改！”
“大秦六世都很顺。可一旦遇到一个不顺的秦王，能力不足的秦王，昏庸的秦王，那……”
“大秦就崩了！”
秦崩！
政哥表情严肃站起，蒙恬跟着站起。
政哥恭敬冲严青拱手：“阿青，教我！”
严青也站起来：“大秦因秦法，而成为一架庞大的战争机器，无可抵挡，包括大王你都挡不住！你会被它牵着走，再想回头都不能！”
“你以为你在掌控机器，其实是机器在掌控着你！”
“被机器推着走，你甘心么？”
“先将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将修改留给下一代，你是个懦夫么！”
说完这些，严青冲政哥拱手而拜，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懦夫，被推着走的懦夫！
蒙恬惊呼，要不是宫殿不能佩剑，他早就拔剑朝严青砍了过去。
他怎么敢啊！
这般辱骂大王。
政哥表情相当震撼。
他听出来了，刚才严青所说的，是推测出来的未来之事。
而政哥越想，就觉得越有可能发生。
“阿青是最懂寡人的！寡人可能真的想搞定一切，然后把修改秦法的事，留给下一代！”
政哥醒悟，赶紧喊着“阿青”，追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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