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盈缺 第15章 世界线日夜轮转不息

当人生再一次步入天天有好多被塞给的事可以去做的正轨时，日子就没闲散时百无聊赖的那么慢了，当然以后回顾起来的话还是感觉后者快些。一晃就过去了近一星期，对于往常按天过得两人来说，这一星期虽然平静但仍不平常。

生意方面仍然那样，鲍文天天跟两人蹲在公司里，训练着那群算普通员工吧又不热衷生产和维护，算保安又未免数量太多的人。孟鹏王歌天天拉几板车货出去到晚空手回来全部卖光，看他俩天天乐乐呵呵的轻松顺利孔潇也不再关注他们，转而思索探寻下一步的企业转型。

而外头的变化就不如厂内省心了，街道上直观一看就一天比一天乱了，都因一个至关重要的物资残缺阶段终于不可避免的到来。家家户户能囤积的食物在这一两星期内已经连吃带烂到了无法生活的地步，而停滞的交通运输不愧被称为“国家大动脉”。原本集中规划的食物产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堆当季果蔬烂在地上和仓库里，而城镇居民更要用生命来体验这久违的饥荒了。

人们遇到棘手困难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不会是热衷敲骨吸髓抬高物价的资本家“爸爸”们，而是向当地政府施压，要他们赈济开放最近的粮仓，但曾经繁荣掩盖下的更多余毒暗疮开始爆出来了。能顺顺利利推出粮食供应的城市居然只是少数，而更多的地方竟是一再推脱和迟缓，其中缘由也各不相同但又殊途同归。

要知道“粮食”在古代诸侯手里就是最基本的物质权利基础，其实放任何年代似乎也差不多。地方官老爷们在再没有上级制约统一协调的压力下，岂舍得一股脑放出手上未来的筹码资本就为赚个口碑？难道真的为了些成了口号的些话？早已腐化的基层官场风气本就出不来几个这样的人，更别说要能爬到那种位置。

层层暗流在肆意汹涌，私下有和当地大资本以粮换支持，以粮换物，以粮募人，以粮…….灾年的粮食价值不可估量，没道理受屁民几句抱怨哀求就耽误老爷们的财路和官路。心凉且无力毕竟散兵游勇何以去抗争虽没火器了但仍是军事资质的政资合作力量集团，绝望的人们已经陆续开始有自发离开这曾经魂牵梦萦如今不再美丽的大城市，开始往周围的要道和产量村庄散去求活路。

幸好我们主人公呆的小城镇因为镇村接壤的中庸而暂时不会如此窘迫，但食物问题也难免些棘手，加上已经有离散难民陆续途经，所以一时间街上的游荡求职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

但偏偏正经工作往往回报慢如今能做的种类少还困难，放在此时就尤为要命。而在饿红眼的人心里，做点什么都无所谓能抚平这该死的饥饿感就行，突然发现把手伸向别人的那块饼就没那么困难了。随着时间推进，管理者们发现这些自发的违法者实在太多，而治安力量却处于最困难时期，所以也只能纵容下去。

而此时嗅觉灵敏的资本和黑帮势力却敞开大门用吃喝住所接纳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迷失人群，代价自然显眼意见，但对一家老小嗷嗷待哺连今天晚上都很困难的他们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孔潇顾旭今天也日常的骑着给配的山地车一路溜到厂区，但往常跑早操的队伍今天却并没有集合，鲍文也没有在，进办公室一看只有孟鹏在。孔潇给孟鹏打了个招呼，孟鹏吧嗒着嘴笑呵呵的问他们吃早点了没，不吃等会一块去食堂吃。

寒暄两句后顾旭也问“孟哥，人都去哪了，我这队长可不会成光杆司令了吧”，孟鹏在老板椅上把玩着只钢笔乐不可支“怎么会，空谁闲着也不可能让你这尊大神浪费啊。”说着一指窗外“他们啊，我安排去出外帮忙干活去了，一帮青年也不能老光吃不干，去给附近我给找的门路打打工也好创收“

说完对正点着头的两人补充“昨天也忘了通知你们，接下来给你俩安排个特殊任务。”说着摸出张附近的城市详细地图，指在上面“我有渠道消息说同省东南方向的H市的大王庄有会古法做木桶的手艺人，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们了，没问题吧”

孔潇本也正钻研这事，本以为没人提只有自己关注，没想到孟鹏竟也记得，心里不禁一阵欣慰。过来仔细研究地图和情报，旁边喝茶的顾旭挺惋惜的随口说道“可那帮人我才刚弄出个人样，还想趁热打铁的，这一离开几天怕是断了.....”

孟鹏也有歉意“那真太对不起了，我也实在没办法。咱们现在其实压力也很大，而赚钱弄到物资的机会并不常有。”还没等顾旭惊慌于他的当真，孟鹏就非常认真的说道“但我答应你，你会见到一只由自己亲手训练出的像样队伍的，等以后某天会的”

三人坐下认真分析了正事，这次路程来回以自行车脚程光路程起码得花个四五天，还不谈事情过程会不会顺利。但孔潇非常赞同这事，孟鹏便拿出给他俩已经准备好了有便携干粮和瓶装水的背包，并当面往包里放了几万块的经费。

两人出大门时，孟鹏最后还细心关怀的叮嘱“找不到人办不成也没事，能安全的回来就好。”直到两人的背景消失在远方，孟鹏才长出口气立马向着与其相反的方向骑上车子，向箭般疾驰而去了。

孔潇二人也没立刻就出发，先回家拿了趟换洗的衣服，上楼时正撞见了无精打采提着大包鱼竿和空桶的李成。打个招呼才知道这位小区知名钓鱼佬今天趁学校放假出门垂钓竟然空军了，要知道变天后的段时间大家再没有新鲜食物，就属他天天拿桶鱼回家过得最滋润。据他当时眉飞色舞的宣扬说河钓比以往好了太多，孔潇也没少收他的鱼。

“可最近这鱼好像学聪明了，我和钓友讨论过本来多年的好地方过个一两天就一条鱼都不咬了，再换饵和杆都没用。”李成郁闷的拨弄着空桶旁的只野鹌鹑。“小事，偶尔空军个一次是给明天两倍收获作准备的”孔潇也安慰他，谁知李成头一拧“空军？不存在的，我这只鹌鹑可是在河边逮的，钓鱼佬永不空军！”

说笑中谢绝了那只鹌鹑，两人回家换了身运动装也拿了套换洗衣服，孔潇想了想又往自己包里塞了根双节棍，顾旭也将那把大蝶刃也塞到了包外一侧。路线的问题倒不大，虽然没有了电子导航，但这种标注鲜明的城镇路线地图对军人出身的顾旭来说再简单不过来了。

顾旭正从孟鹏那里得来的地图上用铅笔画着时，孔潇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指头往偏了些方向的一个村庄上一点“路线经过这里吧”顾旭也不多问，很快就规划好了。

两人准备妥当后太阳也有些偏西了，虽然孟鹏给的时间充裕的很，但对刚入职高层的人来说现在就抱想摸鱼心态还太早。两人当即就决定立即出发，到三四个小时路程的下个城镇再休息。

在背上很有些分量的大包后，孔潇本就讨厌的很的山地车座愈发硌的难受，他又伤心的看了眼已经落上细尘的哈道爱车。在勒紧肩带深吸一口气孔潇跟着顾旭的车尾开始朝着夕阳的方向出发，几百公里的路程还在等着他们踏遍。

长途骑行是怎么样的，经历过的人各有各的说法。但对孔潇来说，如果不是有不停更换的沿途风景行人和能聊天的兄弟以及那不舒服的座垫，恐怕他会蹬的发困。虽然连人带包二百多斤的重量但除了对车是种摧残，对现在的他来说负担却并不大。

但路上的旅程对人来说永远有种缤纷多彩的魅力，引发精神感悟的愉悦。只是现在城村都多了抹浓重的凄凉和惨淡，任野外景色再怎么美好也难以冲淡。

但路上概述来说就如同孔潇玩过的冒险游戏AR版的，需要避开了路上的碎裂杂物和丢弃只剩个壳的汽车，躲开了马路上成群结队甚至手上提着明晃晃家伙的步行人群，倾听了会街头聚众宣讲话语间把变革生拉硬凑到自己教义的宗教头头，花了钱通融给偏僻地方拦路高价强卖或者美名曰检查违禁的黑白两道…….

光两天骑行就发生了太多有趣的事，而幸得两人面板过硬而智商在线，选对了选项自然一路以难度级别趋近于游山玩水到了孔潇指的那座村外。从靠近了村庄时孔潇就超到前面，话也多了起来，儿时暑假以及过年的太多回忆和趣事让他激动起来。

顾旭听着他喋喋不休也跟到了一座普通农村大院，孔潇叉起车后就想去砸门，手到门边愣了一下后还是轻轻地叩了几下门。结果门一叩之后就开了，便小心迈步进去而顾旭也跟了进去。

里面是典型朴素干净的农村院子，孔潇看了眼客厅没人便直奔左手一处偏房，到了木门边低声喊了句“爷爷，在家吗？”，里面传出点木头轻动“明明？进来吧”

孔潇推开虚掩的门，农村坡型屋顶特有的阴暗和凉爽让两人为之精神一振，顾旭新奇的赏玩着古色古香的器具陈列和字画装饰，旁边孔潇则麻利地搬个马扎到了个白发老人的旁边。

老人穿身朴素中山装干净整洁，略败顶加上皱纹纵横刻在国字脸上印证他衰老和沧桑，此时正在竹躺椅上手上拿把蒲扇看着眼前两个晚辈。“怎么晌午就来了，怎么来的？”，孔潇给解释了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和各方面如何如何。

老人抖抖破损修补的老扇子“可真是场前所未有的怪事.....唉，老了，帮不了什么。”话音略低落说罢看孔潇东瞅西看坐立不安的模样，便问“找谁呢？说吧”孔潇臊眉耷眼的“爷爷，没什么，没什么”。老爷子哼了一声，也不再问，转脸朝顾旭说“你就是姓顾的那孩子吧，军儿夫妻俩前些年和我说过，总也不来这一趟”。

顾旭正细看着厅堂上挂着一对条幅，乃是著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笔画苍劲，酣畅浑厚，添之诗句广大磅礴之气魄，端的是一副绝佳墨宝。听到背后到谈论自己，才惊觉自己失礼，忙回身走了过去。

“老爷子，我就是顾旭，这几年当兵在外没来及来看您，是我这做小辈的欠缺。”老人看着他窘迫不安的样子，倒也不再说什么“随便坐吧，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就好。”一旁孔潇接过话来“爷爷，好歹我也有日子没能来趟，你要没吃饭，我给您一人做饭去。”

老人看着孔潇喜笑颜开但眼神透虚的模样，叹了口气“明明，你想打听你二叔他们在不在家好安心是吧？为什么不老老实实问？”孔潇愣了下，脸羞的发热。老爷子用满是老茧伤痕的手按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

“你这孩子打小就憨长了幅瞎大个子，偏心眼又细思虑又多。单一来看都不会是坏事，但男人讨生活做事情是要合群和拿主意，所以心里有股气尤为重要。”老人说的兴起，蹋上拖鞋站了起来，身材虽佝偻些也显出年轻时的高大。

“人心里的气会随着你秉持的信念，做事的本意带出冲劲和干劲。”老人走到自己起居室内翻出一把经历数十年铁匠生涯的旧铁锤，然后从书桌上拿出一块磨得精光的砚石，走了出来。

“你们俩人过来”孔潇顾旭凑了过去，老人把锤子塞到孔潇手上“现在立刻给我砸碎这块砚，行还是不行?”孔潇惊讶的抬头问“为什么要我们砸碎它？这可是您在我小时候就常用的。”“这不是我问你的”老人摇摇头，把锤子拿过来给顾旭握着，重复问了一遍。顾旭听完摇头“好像它是您心爱的东西，我只能说不行。但如果您坚持的话，我可以为您砸了它。”“砸！”“好的！”“嗙！！”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收回了锤子，顾旭自然去找扫帚来清理碎片。一旁呆立的孔潇毕竟是聪明人，顿时残愧的无地自容，自己过于多问顾虑让事情跑题而拖累，而且刚刚心里居然已经思量出如果爷爷一再坚持的话，自己还可以头几锤可以故意砸歪些的再三测试底线的“机智”想法。

老人坐回了躺椅，腰部的劳作旧伤才被安抚“孩子，我清楚你总想各方面都考虑到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可以说你这是善良，但也是在害怕承担责任和惹祸上身的懦弱，要知道人的一生与理想而要去背负和抉择取舍太多太多。”

老人翻看着自己劳作到微微形变的双手，好像回顾自己坎坷又不后悔的一生一样“遇事总想太多又追求的完美，那时间和局势不会等你，你所想做的好事反而会向复杂的结局发展，”孔潇此时已经要出汗了，但还是坚持把话题继续。

“可三思而后行是书里提倡推崇的。”老爷子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明明，上小学时我就看出你学记都一知半解又不耐心钻研，现在闹出这种笑话、”然后闭着眼睛随口吟道“三思而行？怠，再，斯可矣”，睁眼“举例如兵法，将帅统御者，一鼓作气的鲁莽也是急智，再而衰是稳妥周全，三而竭是思繁而气丧”

孔潇哑然无语，这时顾旭拿着本书桌上找到的相册出来打圆场，过来跟老爷子交流了些自己的事情也询问些家中的事，爷爷也转而专心讲述起了过去拜师学艺，饥荒年代，相亲娶妻以及出外闯荡自学文化等些个趣事。孔潇也被勾的从忧闷里解脱出来，开始认真听起小时候星空下凉席纳凉最爱听得些老故事。

浮生偷得半日闲，窗外雷声几时休。